“张黑死了。”我叹息一声,喃喃说道。 “什么?”穆云杉小脸陡然煞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木牌上有他的生辰八字和鲜血,这是石不兴制作的命牌,当魂魄散去后,命牌也会随之散去,如今命牌已碎,人自然是死了。”这番话我说的很是平淡,虽然张黑的死让人唏嘘,但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做出了选择,自然要承担与选择对应的后果。 听到我这话,张顺超双腿如筛糠一般发抖,牙齿也发出咯吱咯吱的打架声,他当初可是动心过的,如今看这张黑下场,只觉后怕不已,倘若当初自己真存了侥幸心里,如今死的也许就是他了。 “行了,别在这待着了,等石不兴的结果吧。”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看这石不兴能不能创造奇迹了吧。 我把众人都喊了回去,却在路口遇到了墨琛,他似乎对石不兴很感兴趣,眼中流露出些许玩味之色。 当我好奇细看的时候,他却又收敛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怪人。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回到了营地之中。 其实我们很庆幸,能在这与文明脱节的深山中找到个村落,虽然已经废弃了,但仍然有太多的物品能够被我们利用。 比如说村里人自己用藤条编制的躺椅,木头制作的板凳等等,我们挑选出能用的,又找了一间结构还算良好,庭院宽阔的院子,穆云杉做总指挥,领着大伙把这里收拾干净,摆上桌椅板凳,又是饭厅又是会议室。 这个做法有点愚蠢,但大家都乐在其中,因为气氛实在是太过于低落紧张了,在这种情况下,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 比如说我,现在就躺在躺椅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喝点茶。”胖子走过来,端着一杯水,还冒着热气。 “你怎么还带茶叶?”我很纳闷,胖子带着锅和调料也就算了,还能带茶叶的,确定不是来野营的吗? “我又不爱喝茶,带那玩意干啥?是哑巴跟张顺超两人钻山里头打猎,想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结果去找到个野茶树,我瞅着就是个树叶子,不过泡出来的水闻着还是挺香的,将就着喝吧,就当饮料了。”胖子拽了个小马扎,坐在上面,大屁股把小马扎压得摇摇欲坠,看着挺滑稽的,他笑着说道:“咋,心里头还不舒服呢?” “你咋知道我心里头不舒服?” “且,你这人不开心的时候,根本藏不住,脸上就写着郁闷两字呢。” “嗨,真的假的?” “赶紧的,说说你为啥不开心,让胖爷听着开心下。” 胖子挤眉弄眼的说道。 “真没不开心,就是心里头觉得有些沉重。”我知道他是在开解我,也没绷着,把心里真实的感觉说了出来。 有人死了,虽然和我非亲非故,但依然让我不太舒服。 这可是死人,不是死一条狗,死一只小猫,那可是前两天还跟我有说有笑的人,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了死路。没有悲痛,没有后悔,有的只是压抑。 这种感觉真挺特殊的,还是我头一回遭遇到,那天我跟墨琛在桥对岸行走了那么久,从身体冷到了骨子里,可是这回呢,却是冷到了心里。 “我就猜到了是这样,其实每个人都这样的,就连云美人他老爹,看着那么油滑的商人,也在发呆。”胖子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吐着烟雾说道:“人都是感情动物,遇到这档子事,哪有能保持微笑的,有压抑是正常的。” “咦,你这话说的倒是很有觉悟,我说,咋觉得你来找我不是开导我,是来让我开导你的啊,比我还忧郁?” “嘿嘿,咱这是互相开导,互相进步。”胖子递给我一根烟:“尝尝?” “我妈看了我十几年,生怕我跟社会上的人学坏了抽烟,结果刚一出来,就被你给带坏了,要是让我妈知道,非要拿扁担打死你不可。”我抽着烟,呛得咳嗽。 “让你妈打死我也行啊,那也比不明不白的死了好。”胖子拿着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眼里伪装的笑意渐渐散去,露出一抹迷茫和无助:“景隆,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有力气,却使不出来,感觉自己待在这里就像是个废物,有的时候我觉得石不兴那天说的对,我是真没啥用啊,你说你们忙这个,忙那个,说什么阴气,怨气,鬼怪妖魔的,我听得一知半解,想帮忙却完全帮不到,要是个大活人,我还能拎着刀子去拼命,可你让我跟什么鬼,什么阴气斗,逗我呢?” 听着胖子的心里话,我才陡然间发现,我这点小郁闷算什么?真正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其实是胖子这些人,他们不懂玄学,能起到的作用很小,而我,至少还有一点把握。 “我跟你说胖子,这世间的很多问题,都不是靠着武力解决吧,就说咱们这一趟,我就觉得很不简单,绝对不是干掉一个厉鬼,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在某种角度上,咱们这些人都是平等的,你看石不兴牛逼吧?但我敢说,迟早会出现他很绝望的情况。”我拍着胖子的肩膀,安慰着他。 “那我倒是很期待,那个孙子,蔫坏蔫坏的,看到倒霉一定很有意思。”胖子眼前一亮,又神秘兮兮的说道:“高冷哥你也要防着点,那小子闷声不吭,我总觉得憋着啥坏水呢,有可能比石不兴还危险。” “高冷哥?你是说墨琛?” “对啊。” “啥时候起这么个外号?” “是不是觉得很适合。” 我被胖子逗乐了,同时也觉得,的确还挺适合。 排解完心中的烦恼后,胖子又恢复了活力,晚上煮了点野菜汤,大家喝着汤,吃着饼干。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老九叔的命牌也碎了,喝汤的动作一滞,但也仅仅只是停滞了一瞬间罢了,对于这种事情,我们遇到过一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 只是这汤喝着有没有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第二天清晨,石不兴离开了河岸,他大笑着走来,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最后幸存的张白,顺利的找到了一条通往恶人沟相对安全的道路。 这个喜讯,没有让任何人开心,反而心中一寒,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要过桥去对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