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开车出来,柳眉爸爸开着车子,很快就拐到一条沙漠中的柏油大道上。 这条路像一条蜿蜒的长蛇穿行在黄色的沙漠中,两边是起伏的沙丘,远处是戈壁荒漠。柏油马路远看似乎都要被晒化了,从地面弥漫着热气。在太阳的照耀下,路面发出阵阵晃眼的反光。 “爸你开空调了吗,车里好晒。”柳眉说。 “开了,沙漠里本来就热。”柳眉爸爸说,“让你别来,你非要来。” “我想陪mama来看你呗。”柳眉嘟囔道。“还要开多久啊?” “要开四五个小时,天黑之前应该能到。”柳眉爸爸说,“没看过这么大的沙漠吧,现在可以好好看看了。” “光秃秃的都是沙子,有什么好看的?”柳眉说,“讲讲勘探队那些鬼故事行吗?我最喜欢听了。” 我的脸立刻发白,别看我平时看起来胆子大,但是最怕别人讲鬼故事。要怪也该怪我爸,都是他小时候给我讲鬼故事,把我给吓成这样的。 “都是骗人的,有什么好讲的。”柳眉爸爸说,“你和思远好多年不见了,你要是没事干,和他聊聊。” 我刚放心,却见柳眉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就是想听你讲故事,你们这次在沙漠里,肯定遇到过更有趣的事情,爸你讲讲嘛!” “这种事怎么会有趣。我知道你胆子大,可是别吓着你妈了。” 我想柳眉mama肯定发对,却没想到柳眉mama笑笑说道:“没事,我从来都没信过你胡说的那些事,就是别吓着思远了。” “我——” 我张嘴刚要说还是先别讲了,柳眉回头看着我,脸上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怎么?我都不怕,他都这么大,还怕什么鬼故事?” “谁说我怕了?”我嘴硬道,“我爸随便给我讲一个,比你听过的所有鬼故事加起来都吓人,我什么时候怕过?” “你们要是想听,我给你们讲一个最近发生的事。”柳眉爸爸说道。 我虽然心里叫苦不迭,可为了不在柳眉面前显得自己很胆小,只好硬着头皮,听柳眉爸爸讲。 “就讲最近发生的事吧,”柳眉爸爸说,“我们这支勘探队成立,主要是负责塔克拉玛干沙漠石油勘探工作,经常往沙漠戈壁里跑,反正哪里荒凉哪里就我们的身影,住的地方也都是在方圆几十里没人的地,晚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是啊,连个鬼影都没有,能有什么鬼故事。”我说道,其实是给自己打气。 “那倒不一定,”柳眉爸爸说,“这边的当地人,信奉很多神啊鬼啊,所以我们也经常听他们讲一些这类事。前些天,这里就出现过一件怪事,你们想不想听?” 我一方面有点害怕,一方面又想听柳眉爸爸讲下去。和柳眉爸爸这种吊胃口的讲故事方式相比,我爸讲故事的方式,简单太粗暴了,就是小学生写作文的水平。 “爸,你就会卖关子,你再这样,我可不听了。”柳眉说着,俏脸扭向窗外。 “不卖关子,不卖关子。”柳眉爸爸说,“我讲了啊,我们勘探队有一个小伙子,今年刚派过来,一次他和两个勘探队员出发,可是到了时间还没有回来。我们就派人出去找,两个队员倒是找到了,就是小王没找到。结果到了第三天早上,小王自己回来了。” 我屏住呼吸,觉得后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然,只听柳眉爸爸继续讲到:“小王回来后,我们觉得他变了一个人似的,问他到了哪里,他说自己迷路后遇到了一支考古队,这些人把他救了,还把他送了回来。可是在哪里遇到的考古队,他也说不清。不过大家看他回来,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呢?”柳眉问。 “有一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突然听到小王喊:‘天兵来了,天兵来了。’我们被惊醒,再去找小王,只见他两只眼睛变得血红,突然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我走过要拉他,却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大洞,里面血淋淋的。” 柳眉爸爸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我听得胆颤心惊,想着幸亏旁边还有柳眉mama。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柳眉mama,却见她竟然闭着眼睛歪着头睡着了。 “爸,怎么不讲了?”柳眉问。 “我当时吓了一跳,看到里面不但都是血,而且里面还是空的。”柳眉爸爸说,“我虽然胆子大,但是看到那一幕,也还是心里怦怦直跳。正在这个时候,小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感觉他手像冰块一样凉,好几个人过来按住小王。我这时仔细再一看,才发现小王根本没事,胸口也没有什么洞。”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我后来就想,那一定是我产生了幻觉。”柳眉爸爸笑着说道,“所以你们不要听我们这些人讲这些事情,我们在没人的地方待久了,就会自己吓自己。” “爸,你现在越来越敷衍我了!”柳眉不满道,“这算什么鬼故事,搞了半天都是你的幻觉,我看那个小王也是你瞎编出来的。” 柳眉爸爸笑了起来,我感觉他的笑声里面,好像有一丝不安。 “那是什么?”柳眉突然指着远处问。 远处有一棵大树,粗大的树干弯曲着伸向天空,树冠如同伞一样,孤零零地在沙漠里很显眼。 “那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胡杨树。”柳眉爸爸看了一眼,一点也不惊奇。, “胡杨树‘长着不死一千年,死了不倒一千年,倒了不烂一千年。’”柳眉兴奋地说,“我想过去看看。” “也不急这一会,胡杨树在沙漠里很常见,就连塔克拉玛干沙漠里面,都能看到这些树。”柳眉爸爸说,“我们还要顺路去县城买点东西。” “这里还有县城?”柳眉惊讶地问。 “当然有了,要不然我们平时买东西到哪里?”柳眉爸爸说,“我们路过民丰县城时你就知道了,这两年因为石油和旅游开发,那里比以前热闹多了。” 车子继续开着,那棵胡杨林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好奇地回头一直盯着它,一直到它变成一个小点,最后它完全融入黄色的沙漠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