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醒了……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当他抬起头时，冷汗不禁又渗透出来，他面对的竟是床……

他侧头看了看睡着之前面对着的窗户，有人把他移动了半圈，睡着的人是不可能自己移动坐着的椅子的。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此时的他睡意全无，头脑异常清醒。

宾馆房间不大，黑暗中，他摸索着走到门口按开了电灯开关。屋内虽被点亮了，但不知怎么，严华总觉得这种亮不对劲，不是那种“照”亮，而是屋内的一切都在自己发光。

这种亮很不真实。果然，没持续几秒，电灯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间，严华再次看到了对面的窗户，窗外似乎有一个人影。

“是谁！”严华怒吼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外面很黑，但那个人影还是清晰可见，而且非常熟悉。在哪里？在哪里见过？对啊，在维多利公园里，在天元寺罗汉堂里，就是这个黑影无时不刻不在跟随着自己。

严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但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的质感，不过，对方的确是被抓住了衣领的样子，他猛地一拉，那黑影竟从窗外穿过墙壁进入到了室内，严华看清了这个嘴角淌血、左边半只眼珠掉在外面，下巴歪斜得已被人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孔衡。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老赵？”严华嘶吼着抓住对方衣领摇晃，只是对方不曾动弹一分一毫，伴随的只有他的狞笑。

笑声渐渐远去，人影渐渐消失，严华发现自己只是做着抓住什么的动作，而对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愣在当场，像雕像一般。

这是梦么？“呯！”身后一声脆响，严华转身看去，只见桌上放着的一支玻璃杯掉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接着第二支、第三支，他开始站立不稳，也要寻求身旁物体的支撑。

是地震！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他想到了逃生，他在往门口跑时，感觉脚下地面越来越不对劲，钢筋混凝土的硬质地面开始变软，就像踩在棉花上，而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变化，下面踩的越来越湿滑，他都快站立不稳了。

他终于到了门口，当他拉开门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震惊了。门外无论走廊、天花板还是对面的门户都已是血红一片，而上面还不断往下淌落大片血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逃离这里。

他每往前走一步周围的一切就会产生些许变化，血色正在减轻，不再是红蒙蒙一片了，变成了桃红色，摇晃也减轻了。眨眼间，周围的一切就安静了下来，过程短得不可思议，就像关了电视电源。他还在想着这熟悉的环境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时，一声巨响响起，他发现他头顶上一道亮光撒落下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宾馆大楼整个被撕裂了，头上无数碎片砸下，当他还在想着往哪个方向逃离时，半边大楼都被硬生生扯离了，而他就站在断裂口上。再不能往前了，已没有前方，他开始折返，他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他关上了门，屋内的一切都在起伏，像是地面有了生命般，他突然感到了不可抑制的恶心，他冲到了厕所就是一阵猛吐。

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洗脸台上镜中的自己竟是微笑的。他慌了，因为他自己并没有微笑啊，此时他应是痛苦不堪的，他用手抚摸自己的脸却感受不到真实的触碰，镜中出现的是两支手游走在脸部周围，而脸部始终都是微笑的诡异画面。突然，右眼下方像被什么划过一样，一道血口出现了，严华感到了钻心的痛，而那镜中的脸还在微笑，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顷刻间，整个脸部被划了无数道血口，而镜中的自己笑得越发猖狂。

不！那不是自己！

那些划口越来越大，大得能看到里面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一团血Ｒ在蠕动，它仿佛想往外冲。失真的狞笑声渗合着惨叫声，镜中人的脸皮开Ｒ绽，一片血Ｒ模糊，像是脑袋里安放的炸弹爆炸了一般。紧接着，另一张脸就像撕破面膜般冲破了烂Ｒ取代了原先那张脸的位置。血Ｒ落下，那张脸也渐渐清晰起来，严华望着镜中的自己，而镜中人也望着严华，严华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只对着那镜子喊了一声“向少强！”

……

严华悠悠睁开了眼，眼前的亮光使他有些不适应，他发现有个人正在他面前。

“你终于醒了。再不要一个人住宾馆了，怎么都联系不上。知道么，当我们发现你时，你晕倒在洗手间里。”说话的是梁警长。

“连续两天没有进食、没有睡眠，加上忧虑和恐慌，医生说你一是身体上很虚弱，二是精神上压力太大，你需要休息。后面的案子你不要跟了，由我们负责，我们可不想让你成为在港因公殉职的烈士。”严华刚要开口反驳，梁警长就接着道：“你先听我讲完。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严华苦笑了一下，说：“好消息。”

“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但对别人来说却是噩耗。拖入水中的尸体已经打捞起来了……”说到这里，严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一些。

“经确认，系港岛本地人，叫梅可媛，２0岁，身高１米６７，身形及脸形的确和贺雨妍很相似，看来那个向少强找人都是挑选过的。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

人都是自私的。一个人惨死了，但与自己的关系是不认识还是相识，对待的态度就会天差地别。凡人莫不如此，当然，严华也不会例外，他也是凡人。他内心是很高兴的，甚至都想表现到脸上来，只是作为一名警察面对着别人的惨死他该表现出应有的嫉恶如仇，他努力控制着不要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到脸上，这个也是绝大多数人在成长的历程中必须学会的一项技能。

“那坏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