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20余平米的小房间,地板是整条的老木板,墙壁上全是各种报纸糊的墙面,还有一个狭小低矮的暗楼。严华正缠着mama讲故事,暗楼下住着叔叔的母亲,叔叔是后来和mama在一起生活的人。那时是没有电视这些的,吃完晚饭后,mama和他就会上到暗楼看看书,讲一些小故事,而叔叔则在外面晃悠一段时间,老奶奶腿脚不方便也常躺在床上,屋里总是煎着药,满屋都是中药味。 这天,叔叔很早就从外面回来了,他在楼下嚷道:“春香,我要上来了,你让小华到下面来睡。” mama的故事讲到一半,严华觉得现在还早,就缠着mama要讲完,mama也吱吱唔唔没有答应叔叔的要求,见叔叔不再嚷嚷,mama便接着讲故事。突然,沉重快速地上竹楼梯的声音,吱吱丫丫,叔叔一窜上来就拉住了严华的手把他往下拖,严华吓得大哭,mama见状连忙想掰开叔叔的手,但叔叔抓得很紧,严华甚至没能完全踩住竹楼梯的圆竹筒,几步都踩空身体悬在空中,好在楼梯不高,几步就下来了,mama也追了下来,叔叔提着严华向屋外走去。 屋外是个公共厨房,有一个小隔间是用来存放煤球的,叔叔一把将严华仍进了这个小隔间随即关上了门,还带上了锁。mama待要追来被叔叔截住便往回拖,说着:“做完了就来放他,每次都在那碍事。” 严华在这小空间里呆立着,他起初还拍拍门叫减两句,见根本没人来时,也停止了无畏的挣扎。双手都不能完全撑开的左右两边墙壁限制着他的活动范围,后方是堆放着煤球,他往后退时还踩烂了好几个,里面没灯,现在门一关,完全黑暗,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起初还没有哭的严华现在感觉被怪物环视包围,各种可怕的动物、虫类都爬了出来,说不定已经在他身上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与这个世界隔绝的滋味,那是在地狱煎熬的感觉。他吓得跳了起来,再次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落,“mama!mama……” 也不知过了多久,叔叔来打开了门,后面跟着头发蓬乱的mama,严华昏倒了,口吐着白沫。后来,医生给他吃了点药也就没事了,他长大后,知道了自己患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从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碰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竟触发了他的隐疾。作为训练有素的刑警,他强迫自己快速稳定情绪,忘掉以前的往事,一心想着眼前的案件。调整了几次呼吸后,严华终于回复正常,他把手电光照向前方,开始向前方探去。 小跑了几步,眼前一晃,是那个人,他也开着手电,严华赶紧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手电光范围有限,只能照着眼前的地方,至于周围环境那仍是漆黑一片,无法辨认是在何处。跑过相当长一段距离后,他见到前方的人开始摸索他左边的什么东西,他赶紧将手电举起一照,并喝到:“不许动,我是警察,举起手来!”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威喝一般,继续自己的动作,严华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郭越,我知道是你,不要再动了,听见没有,把手放到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对方仍然我行我素地做着他的事,当严华走近时,看到的一切令他的心都凉了。只见那人打开了一扇门,走进去把自己的背包脱下放在地板上,然后出来掩上了门带着手电继续朝前方跑去。 这里就是刚才的第七间房。 严华懵了。现在他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这是叶玮。那,有人要追来么?那就是……,当严华再次抬头看时,果然在第一间办公室门前已站立了一个人,他仿佛看到了逃走的叶玮身影,便猛地追了过去。严华的大脑现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形,但直觉告诉他跟着眼前的人一定会有所发现。 他刚一迈开步才追了几步,手电就彻底熄灭了,怎么弄都不会亮了——再次,一片漆黑! 趁现在还有着光亮时的方向感,严华摸黑追了上去。他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只能叫喊着:“郭越、叶玮,我看见你们了,你们不要再跑了,全给我站住。老赵,老赵,你在哪啊,小曾,胖子,你们在哪里,出个声让我找到你们啊,你们的手电也全灭了么?”空旷的防空洞内只有严华快沙哑的叫喊声回荡着。 有一个声音响起了,很微小,严华静声仔细辩听着,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然后猛的一下响得严华两耳耳鸣起来,头痛欲裂,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找到了发音源,竟在自己的身上! 他拔出了对讲机,扔到地上,用脚踩烂,噪音才停歇了下来。这次声音的袭扰彻底使严华失去了方向感,他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走,或是往左又或往右。他呆立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无助过,自己是那么坚强的一个热血男儿,现在都有快崩溃的感觉。 这洞里太不正常了,他现在也能理解林铭了,也许的确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现象存在,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进述给别人听时,就会觉得你是精神病。他现在甚至不想追什么嫌犯了,只想着能快点出去。 突然左前方“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铁制品掉在地上的声音,他摸黑寻着声找去。终于,前方的事物能看得清了,是些铁皮管道之类的东西胡乱堆在一处,而在这堆东西的前面似乎有一个人站着,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立着,一动也不动。严华小心地走上前去,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让他看得见,这里同样没有任何光亮,这些事物也看不出是发光体,但就是能让他看见。 当他走到跟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觉得全身的血都为之一冷,纵使他从警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但这样恐怖的死亡场景还是头一次见到。只见一根约1米5长,直径约有4厘米的铁管从郭越的脸部鼻与口间的部位斜插而入,从后面脊背之下骨盆之上贯出,管尖插入地面,支撑着郭越的身体不至倒下去,从脸部没入的铁管锈迹斑斑,郭越那狰狞恐怖的表情让人胆寒,他的鼻部以下铁管洞穿的部分几乎没有了,整个下半部分脸还有一丝皮rou连接着上半部,吊在下面摆来摆去。 严华顿觉胃内翻动,但止住了那欲呕的冲动,他意识到他想错了,要杀人的竟是叶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