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不似陆天师那般少女心思，和他那宝贝徒儿在那里打哑谜。他本人倒是直接，趁着众人心思都在别处时，赶紧先在九头蛟和俏公子冷面书生的尸体上先行收刮一番。

而一旁的王守仁率领着活下来的宋军将士们将惨死在九头蛟和俏公子冷面书生二人手上的将士们的英躯，仔细整理一番，而后祭奠掩埋。

一提到疆场，世人大都想到的是，纵横千里的万丈豪气，但却没有人看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累累白骨。一提到行伍，就如同走进了另一方天地，品味着别样的人生酸甜苦辣。可又有几人知道，除了杀戮，他们更希望的是——天下太平。戍守万里河山，铁骨铮铮的将士们，经历无尽的风雨，筑起一道坚固的长城。

“九头蛟、冷面书生？两人倒是好生怪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凌霄满脸的疑惑之色，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一旁的陆天师听闻凌霄的询问，感概道：“这两人不过是一群自甘堕落的人罢了。”

闻言，凌霄更加疑惑不解，口中惊道：“自甘堕落？！”

二人的话语，引得一旁的王守仁和手下一干宋军将士们的注意。

见此时的自己俨然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陆天师微微点点头。

风水术师中有这么一群人，或因资质、或因机缘，长生无望，前路已绝，干脆自甘堕落，追求一些邪门旁支的风水术法，以求另辟蹊径，是自己的修为能更进一步。

受心中执念的影响，有的风水术师经过万千磨难，破而后立，修为确实能够更进一步。然而，前者所言毕竟是极少数的个例。更多的风水术师，则是自己修行不成，转而善恶不分，为达到自身的一些利益，不惜干出一些人神共愤的事情。其卑劣行径，堪称神憎鬼厌，这些风水术师则被称作风水术师中的败类。

其正式一点儿的说法，便是风水邪师。

“天底下的一些风水术师，做一些损人利己之事，增长自己的修为。然而，只要他们的心中还存着长生之念、向道之心，总还有些底线。而那些风水邪师，自觉此生所求的长生无望，脑子里都是些嗜杀的念头，又仗着自己的通天本领。

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会凭着自己的喜好干出来。有的是只图一时痛快，而有的则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修为。他们全无底线，某些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莫老这么说着，情绪略显激动，嗓门也是越来越大，看起来倒像是本人见识过风水邪师的行径，对风水邪师的态度，更是厌恶到极点。

一旁的凌霄细细听着莫老的话语，心里却是闪出另一个念头：“要这么说的话，那这方世间有何来安宁？！天下有何谈清明？！”

至少凌霄知道，世间除了眼前的莫老和陆天师以及刚刚被击杀的九头蛟、俏公子冷面书生外，还有那位口口声声称是自己的师叔祖的樵夫。这些人或多或少，自愿或是被动的进行风水术法的修行。按莫老的说法，便是各自心中非常强烈的长生执念，一门心思地希望将自身的修为提升到更高的境界。

凌霄悟得此理，心中如同打开了什么禁锢一般，刹那间，他对于这些风水术师口中的长生，感到了十分的好奇。毕竟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过有谁获得过长生。昔日，雄韬武略的秦皇汉武二帝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动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甚至不惜数次派遣方士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但最后都无果而终。

大概凌霄唯一知道长生成功的，便是上古神话中的嫦娥了，盗取了其夫君的长生神药，飞到天上的广寒宫中。可那毕竟是坊间百姓中的谈资，万万当不得真。

莫老、陆天师和王守仁三人还在讨论倒在地上的这两位风水邪师以及世间的善恶曲直。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此二人是贪心不足，想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本来凭借两人的本领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就在已经快要成功的时候，却不想凌霄无意间施展术法，引来了雷电，让二人最终身死道销。

二人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

凌霄点点头，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在众人形成共识之后，场上的气氛也轻松下来不少，凌霄趁机抛出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天道昭昭，善恶循环往复，那么这些风水邪师在明知不可为，而偏偏要去为，岂不是与其追求长生的执念相违背么？！

“哎！痴儿，风水邪师就是在追求与天地正道想违背的邪魔之道啊！”

莫老语重心长地对开口问询的凌霄说道。王守仁与别的宋军将士们处理军中之事去了，毕竟死了一位朝廷封赏的荡寇将军，可算不得是小事。此时，现场也就莫老、陆天师和凌霄三人。

经历了刚才的战斗，此刻的莫老对凌霄更是刮眼相看。凌霄这么随口一问，他就抢在陆天师的前面，为自己的宝贝弟子解释。

“你乃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九阳圣体’，资质在绝对可以说是在众人之上的。天资好，起点高，这是你的优势所在。”

莫老接着话语说着，凌霄还没听够赞赏。谁知，莫老却是话锋一转：

“但若你有一个特别醒目的优势，心境倘若达不到要求，往往会因为心中的执念而误入歧途，如同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一般。要知，修行中要想上另外一个境界，都是由平时的积累、自身的心境多方共同作用方可达成。这些方面，又彼此关联，若是单独突出某一项，或许一时得益，终究会影响自身的发展，使得自己的修为停滞下来，等其余各部分稳固后，才能真正突破，踏上另外一个境界。”

凌霄点点头，明白莫老的言语意思，若是自身的要求真的达不到要求，那么自己就会重蹈师叔祖樵夫的覆辙。

莫老见凌霄室友所悟，神色露出满意感，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接着说道：“下面，我将要传你的风水术法中的基础《风水术心经》，入门时最讲究以德御物。正如圣人所言，厚德方能载物。学习风水术法，务必要将自身的心境提升上去，不可荒废心境的修习，这一点，你一定要切记。”

“心境提升？”

莫老点点头，轻声道：“不错，即将自身的本源寻出，而后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然后，无限放大自身的本源，战胜自己的内心执念。这个过程十分复杂，你入门后，为师会从旁协助你的。当然，你也要在自身的心境上多下功夫，通过不断完善自身的心境，使境界得以巩固和完善……”

凌霄被莫老一串好似经文的说唱弄得头大如斗，忙挥手止住莫老的说辞：“莫老，您老说的本源与那求仙，究竟何解？”

“嗯？！”

莫老听见凌霄仍然称呼自己为莫老，面露不喜，淡淡地开口解释：“在《风水术心经》中，所谓本源，便是我辈的心神之属。即是你的喜怒哀乐、精气神魂，但又不能分割来看。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是实实在在存立于世间的‘我’！”

“至于心境，则是在对自我全面认知的情况下，抽离掉寻常眼中所见的事物，透过事物的表象，认清其中的本质。比如说，倘若有人觉得自己是一头凶猛异常的大虫（老虎），那他的心境便就是一只凶猛的大虫（老虎）；若一人阴沉奇诡，自认是一条游走岩隙的毒蛇，那他的心境便呈现的是一条毒蛇。

“除此之外，山石草木、日月星辰，虽无欲望，但其本身便是死物，毫无半点灵性可言，除非有莫大的机缘，倒可转修为妖。要探知心中的本源，一是贵在自知，万万不可凭空想像，需对“真我”有比较清晰的认知，不自知者，难识本源；二是不可自欺欺人，妄自菲薄，终究成不了大道。故而，风水术师中便流传着一句俗语：心思诡秘者，万万成不了无上的天地正道。”

听了莫老的言语，凌霄思索半晌，终于从中明悟了不少。

他拔起莫老插在地上的法剑。一剑既出，奇妙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凌霄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岳家军杀敌的那一刻，只是这次，情况又有不同。

以前，他每每回忆当年的行伍生涯，莫不感觉到悲痛异常，浑身犹如万蚁噬咬一般，疼痛难忍。如今，他只是及时突破了心中的魔障，能够卸下心中多年的包袱后，重新上阵。没想到，竟然产生这等不可思议的效果。

而这回，他挥出的每一剑，没有任何意念附着其上，有的只是纯粹的剑道煞气，与剑合一，与世间许多用剑的行家看似相同，却又有些许差别。

出剑、锁定、挥剑、斩杀等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根本就没有任何刻意发力的痕迹，但却又有一种于生死之间，手眼心胆浑然如一的模样，一剑挥出，竟是让凌霄感到酣畅淋漓到了极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