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一幕开场大戏后,所有人都没有再留意“五亿”这个外头宣传的数字,是不是名至实归。 拍卖会最后的拍卖金额,锁定在了三亿左右,这已经远远高于了国内迄今为止的最高拍卖总价。最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举办过任何大型拍卖的苏比拍卖行,居然没有一件拍卖品流拍,每件展品都以至少高于底价百分之二十的拍卖价成交。 也许是这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太过新奇,也许是潜伏在了Z国人骨血里的爱国血的感染,这些习惯了金钱珠光,在商场上的厮杀中,进退有度的宾客们,都失去了机敏,使得这次拍卖会大获成功。 拍卖会结束时,市领导班子将苏庆长好好地表扬了一通,他们定义此次拍卖会的成就无疑等同于苏氏又在莫城修建了一座地标性建筑。 媒体包围了苏子曾在内的一干组织人员,一款如此稀罕的坐垫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苏比拍卖行是包裹着商人的糖衣,实则上吃着皇家粮。 “无可奉告,谢谢,”苏子曾从镁光灯下,挤了出来,过往的无数次的经验中告诉她,面对媒体,沉默是最好的解释,留给外界越多的遐想空间,明天的各类报道就会越精彩。 更何况,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么普通的一款坐垫,怎么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稀世珍宝,能够解答她的疑问的,只有佩罗一个人,但他先前将拍卖品交给了商殷后,就没了人影。 散去的宾客们还在品尝着成功拍得藏品的喜悦,女士小姐们则是欣赏着手中的摇扇,慷慨的主办方在会后,还附送了一款据说是“无花果酒行”赞助的拍卖会特供酒。 拍卖行外,人群也在逐渐散去,那辆十二座面包车在一名不起眼的男司机的运送下,拐进了苏比拍卖行的后巷。 佩罗站在了巷道的尽头,看着商殷叫人将那张龙椅搬了上去。 “你做的?”商殷和佩罗虽然合作了多年,但彼此办事都是独立独行,就像这回商殷偷偷将龙椅偷了出来,事先就没有知会佩罗。 “女人债而已,”商殷除了要拿龙椅和常池交差以外,还得为他花出去的真金白银的两百万,讨回点本。 “做了几年商人,你倒是越来越老练了。”听出了佩罗语气里的不悦,商殷嬉皮笑脸了起来,“没有我的暗中一脚,你哪能有机会赢得美人心。” 苏子曾对佩罗的及时出手,一定是感激不尽的。 “我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佩罗还记得苏子曾刚见到龙椅不见时,脸色发白,笑得僵硬又无奈的神情,心里的不快越发明显了。 “成成成,就当我好心做了坏事,你要将这个被吹到了天上去的垫子怎么着?”商殷也说不准佩罗的心思,苏子曾明明是他的仇人之一,有时候,他有表现的尤其在乎,谁说只有女人的心才是海底针,佩罗这个心思和头脑同样缜密的男人,想法更让人摸不着头路。 “送回中央军区去,”佩罗让商殷拍下这个坐垫的目的,只是想物归原主,“在Z国办事,有政府的帮助会简单很多。” 佩罗走到了巷子口,夜色将他的脸藏在了暗处,苏庆长为首的城中富商们鱼贯而出,一辆辆豪华轿车钻入了夜幕中,留下了长龙般的尾灯。 “昙花圣手?苏子曾居然被称为昙花圣手,”常池并没有尾随苏庆长等人一同离开,她打定了主意,要堵住杭一邵,但在她接到了她特意邀请来“捧场”的八卦媒体的来电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主流媒体都是这么写的,说是这场拍卖会就像是乍然一现的花中幽昙那样,而组织cao办这次拍卖项目的苏子曾小姐,是一个难得一见的cao办圣手。”八卦媒体虽然是不入流的,但基本的职业cao守还是有的,他们不能将舆论普遍看好的一场拍卖会,刻意写“砸”了,所以他们就拒绝了常池花钱买下的版面。 “该死,”常池知道,这回她是太掉以轻心了,才会一不小心输给了苏子曾那个没用的女人。她愤恨地走出了苏比拍卖行,看见了正和苏子曾走在了一起的杭一邵,只不过两人并非是单独相处着。与他们走在一起的,还有那名来自佳士得拍卖行的特伦斯先生。 特伦斯先生正从怀中取出了一些名片,分发给了在场的几位人士,他今晚不仅见识到了一场特别的拍卖会,也敏锐地从中觉察到了商机。坐落于Z国东海之滨的莫城,还有冉冉上升的拍卖行业,这一趟的收获,还不仅仅是这些。 “苏小姐,先前我已经和苏董事长提过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建议,我真心实意地希望您能够妥善考虑我的建议,这对你我的长远发展来说,都是最好的,”特伦斯先生说完了这些,再逐一和众人握手道别。 拍卖行外已经冷清下来了,苏子曾身上还穿着内场的礼服,裸在了空气里的肩膀上,因为寒冷,战栗起了疙瘩。 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杭一邵在旁凝视着她,用着一种宠溺的,从来未曾有过的眼神。苏子曾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心情先是因为拍卖会的成功举办而激动不已,紧接着,又为了特伦斯先生的提议而波澜起伏着。 常玫和苏庆长坐在了后车座上,车开得很平稳。经历了一天的跌宕起伏,就算是经惯了商场风浪的苏庆长也有些疲倦了。 “那名上台的年轻人,你还有些印象不?我觉得有些眼熟,”苏庆长在记忆力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多少踪迹。他今晚最震惊的不是苏子曾的花样百出的做法,而是那个拿着坐垫,随口就能颠倒黑白,一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人注意力的年轻人。 “说是凯利女学里面的一位讲师,”常玫也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多少印象。佩罗和叶缇娜长得并不像,也难怪苏庆长和常玫都没有从两人身上找出多少相似点。 “看着是个人才,而且我看温家的人似乎对他很是赞赏,想个法子,将人挖过来,”苏庆长一直苦恼着没有人可以接替他的事业。苏子曾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而言无徐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这阵子里,他需要找一个人,辅佐他的事业。 “这件事并不急,我会托着凯利里的熟人们联系联系,苏比拍卖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苏比拍卖行刚开始经营时,几乎全都是由常玫来打理的,所以拍卖行的底细和将来的发展前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你说呢?佳士得开出的条件委实不低了,”苏庆长以一个商人的口吻评价着这件事情。 “负责在全球各地提供货源,还有资深的拍卖师,另外注资五千万,只要求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这个条件很诱人,”常玫感叹着。苏氏的主力行业毕竟还是在矿藏和房地产在内的主流行业上,不可能分出太多的金钱和心力来经营一家前途未定的拍卖行。 “我是一名商人,有利可图的生意是一定要做的,”苏庆长已经下了最后的结语。 苏子曾由着杭一邵送回了家。十点的春季夜空,星尘像是沙粒般。车窗大开着,已经入了四月了,苏比拍卖行的这一场战,她赢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被喜悦所包围,她又陷入了一个老大难的困境中。 杭一邵听到了一阵压低了的叹气声。车速慢了下来,“子曾,不用这么费脑子。”杭一邵知道她还在为特伦斯先生的那番“入股计划”为难着。 他不想见苏子曾这么头疼,他的女人只需要呆在了家里,每天当着少奶奶就好了,想到了这些,杭一邵又用了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的口吻说道:“有我在,一切都不需要你费心的。” 天知道,苏子曾最烦的就是这句话。记得当年他们刚结婚时,杭一邵就是这么和苏庆长如此保证的。 见苏子曾不但没有转忧为喜,也不吭声,杭一邵更奇怪了,他空出了只手,就往苏子曾额头摸去。手中一空,苏子曾躲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她的语气却明显不是这么回事,“我不打算出让苏比拍卖行,”不知为何,杭一邵的亲热行为让她有些不自在,苏子曾笃定的说着,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 “苏伯父不会同意的,”杭一邵尴尬了片刻,还是拿回了手,“从商业角度讲,让国际知名的佳士得拍卖行入股是正确的,他们甚至没有提出收购,而只是提出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购买权。” “我要做的是,让事情保持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苏子曾说出这句话时,车刚好停在了苏家的门口。 是的,她要做的是,让苏比拍卖行保持在了正常的轨道上,十几年后的苏比拍卖行,依旧是苏氏独资所有,那样“黄之恋”才能正常的出现。 可是她现在做的一切,似乎又在有逆常规,思索着的苏子曾,还没来得及反应,颊上就被轻啄了一下。 “别想太多了,”杭一邵现在所作的,就已经不是寻常的举动了,他从来不是个温柔的情人,但是,难道这不正是她希翼已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