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洗手间里，夏悠往脸上扑了把水。

一个上午了，催眠师使劲了所有的法子，丽珍说出来的，却都是些完全无用的信息。

她反复述说着的是，军火抢劫的过程，期间提及的唯一的外人，就是李晖和他的那名下属。

李晖已经死了，而他的那名下属，在李晖死后的当天，就失踪了，这会儿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到了中午的时候，催眠师也累了，只能是要求下午继续审讯。

夏悠没有跟随尉官离开，她特意留了下来，她想找个机会，单独和丽珍说下话。

丽珍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夏悠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点，在审讯过程中，丽珍的说话模式和她看人的眼神，和正常的她完全不同。

“像是...像是她在参加礼拜团时的样子，”几捧冷水过后，夏悠想起了什么。那天在做礼拜时，在吟唱圣诗时，她中途有观察过丽珍，她就是那样的状态，对于饥饿，外界的干扰都是全无反应。

李晖和丽珍的牵连，就是大卫圣教。夏悠想到了这一层后，脑中断着的路线，一下子全都接通了般。

催眠师的催眠之所以不起作用，很可能她已经中了更加厉害的催眠，比方说时大卫教的某个人的更厉害的催眠术。那么只要调查丽珍在李晖死后几天的通话记录...不她的通话记录一定已经被查阅过了。

兮儿说过，在夏悠假装生病的那一个晚上，丽珍还说要来看她，那也就是说，在那天之前，丽珍还是清醒的，至少还会想着来看“生病”的夏悠。

那一晚，将丽珍接走的人，就成了关键。

夏悠走出了卫生间，这时候的丽珍应该已经被送回了监狱。她没有单独参与审讯的权利。那她该联系带她来的那名尉官，或者是她该通知林易。将她的新发现告诉他。

夏悠焦急地走过过道，载人电梯的门才刚刚关上。夏悠看了一圈后，走到了载物电梯前，按了几下后，发现载物电梯也一直停留在了行政中心的楼面位置。现在是下班吃饭的高峰期。

她看了看手机。信号跳成了0，行政中心里，估计是不能正常通话了。

“算了，还是走安全通道。”夏悠想了想，往走廊的右边走去。从监狱的分布图来看，一层监狱里。有三间审讯室，其余的都是监牢房间，她之前所在的是第一审讯室，在第三审讯室的旁边，应该有一条消防通道。

夏悠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消防通道。当她推开门时，一股阴冷带着霉气的风从她身侧吹过。

2064年，科技高度发达，电梯的故障率也降低到了万分之一的几率，而作为防止意外而设的消防通道。日常几乎是不使用的。连行政中心的清洁人员，也懒得打扫这一带。

过道里。是几盏感应灯，夏悠走过时，身前的感应灯亮了起来，身后的感应灯立刻就暗了下去。

地下监狱虽然只有三层，可是由于楼面高，十余米的楼面，导致了它的台阶数也很多。

夏悠才走了几步，连第一个弯道都没有走过，就听到了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还在攀爬楼梯的脚停了停。

那阵惨叫声划过，夏悠觉得心口一窒。

那天在霸州警察局被蔡洋逼供的场面又浮现了出来，难道在兰德军区，审讯犯人也采用逼供的方式？夏悠心里一阵不舒服。

她还要往上爬去，又是一阵惨叫声，这一次，那阵叫声使得整条楼梯的感应灯都亮了起来。夏悠忍不住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螺旋向下的楼梯，无数阶，节节的往下，一直延伸到地下监狱的最底层。

夏悠后悔了，她该等着电梯，和大多数人一样，而不该走这条不知有多久无人走过的消防通道。

感应灯固执地亮着，夏悠试探性往下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脚像是受着一股无形地力量的牵引，机械地往下走。走了几百阶台阶后，楼梯的坡度陡然大了起来，脚步也变得如跳绳般密集，为了下脚更稳些，夏悠不得不握住了楼梯扶手。楼梯的扶手冰冷冷的，全金属的扶梯，在灯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暗黑色的逃生门，夏悠走到了门的位置，用手一拉，门被锁住了。

如释重负般的，夏悠松了口气。那扇所谓的逃生门，让她的浑身冰冷，那不是一扇逃生门，而更像是一扇隔绝了生死的医院太平间式的门。

夏悠准备往回走，才刚踩上了一阶台阶。门锁“嘎啦”一声开了。她浑身一颤，惊慌地看向了那扇门。开锁的声音并不响，很容易让人误听了。

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丝和地下监狱阴冷潮湿的空气不同的，可以说是闷热的空气，缓缓地漏进了消防通道。

“中校，电梯已经来了，我可没有你们年轻人那样的锻炼精神，走不动那么多阶的楼梯喽，”一个浑厚有力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开门的人。

门又被虚掩上了，可是落锁声，却迟迟未再响起。

那扇门，仿佛是被一位不知名的中校，刻意地打开了。

底层，也就是军区监狱的第三层，并不像之前尉官说得那样，没有人，否则那位中校和出声的不知是什么军衔，但级别一定是高于中校的中年男人，是不会无端端放弃他们阳光妩媚，空气清新的行政办公室不呆，到了最阴暗，终年不见阳光，只能用灯光来代替的底地下监狱的。

“上去还是下去，”夏悠的脚粘在了楼梯上，这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可是她临时被调配来当文字录入员，临时决定走消防通道，这些都不能被预先测算到的，只能说，那名开门的中校，临时有了走楼梯锻炼的想法，又恰好被一名更高级别的军官叫住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高科技防御的军区监狱，应该没有多少看守人员。她只要打开那扇门，就可以如同一缕空气那样，溜进底层监狱，神不知鬼不觉。

“上去，要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我必须快点上去，找到林少校，将丽珍的事情说清楚，”夏悠觉得两腿发软，手指在冰冷的手扶梯上，体温一点点地降下去。

小八颤抖着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历来跟夏悠唱反调的小八，这一次，居然会主动让自己去冒险。

小八恳求着。

从小八被夏悠强制绑定以来，除了被夏悠气得暴跳如雷了几次外，她很少有个人的情绪波动，她懂历史也懂地理，可是她所有的优势，都是应用在“军路”里的，和现实生活中的夏悠在一起时，她充当的是一枚标准的“纹身蝴蝶”的作用。

门最终还是被打开了。那股闷热的空气，是由一台大型的中央烘干机制造出来的。

兰德军区的第三层，如果正常行使它的关押功能的话，关押的应该是比特大案犯，比第二层的重要和叛国犯更重的犯罪分子。

和第一层不同，第三层没有设置审讯室，可能是由于午休的缘故，空无一人。

小八示意夏悠先停下。果然在第三层的每个拐角都设置了红外热感监视器，除了正常进入的军人以外，所有的外来人员，都会触发直通全军区警备室的警报。

“？小八，你懂得怎么解除警报？”夏悠看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红外热感监视器的指示灯黑了。

小八这一次说话时，没有再用上洋洋得意的口吻。

要是让莫兮儿遇到了小八，不知道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不过看着监视器的指示灯一盏盏地暗掉，夏悠可以确定，小八要比莫兮儿更厉害，而且她对军区的防御网络很熟悉。

小八的声音不再向往常那样清脆，仿佛是受到了电波干扰般，有些沙哑。

“这里的监狱好像都是空的，”夏悠在第一层时，没有直接看到军区的监狱，不过据说那三间审讯室，就是由原来的十几间监狱打通后改造的。

从格局上看，一间监狱大概有六七平米大。每间监狱都有门，门板下方，正常人的膝盖位置，开了一个可容纳餐盘进出的小隔窗。因为监狱是空着的缘故，那些小隔窗都是关着的。

“都没有人，”夏悠摇了摇头，她再看了看时间，从她走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了。

“砰...砰...砰”的撞击声，从了不远处的监狱里，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