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九送走道观里最后一批香客,坐在道观的门槛上杵着下巴望着云层中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肚子里的咕噜声在提醒他,小师父出门快一天了,却没有任何音讯。李初九呆呆望着天边越来越暗的天色发起呆来,直到夜色彻底将他吞没,这才懒懒起身,拉下道观门口的电灯线,“啪”的一声轻响,整个三清圣观一片灯火通明,李初九又折身站在道观门口朝山门下那条小道上张望了几眼,期盼着能看见小师父的身影。天色越暗,这山门外的冷风就刮得越大,吹的小路上两边的树林哗哗作响,李初九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哆嗦着退回观里。 小师父没在,吃饭就成了他的难题,他即没有小师父独当一面的厨艺,也点不来这大灶锅底下的灶火。中午时候想热热早上剩下的两个馒头,就熏了一屋子的煤烟,差点让殿里的香客以为后院着火。李初九站在伙房外面愁眉苦脸的望着这冷锅冷灶,心道:等小师父回来,我得给他改个电灶! 于是苦着脸拿起中午吃剩下的两个馒头,回了厢房。等回到厢房,吃完了手中的两个馒头,肚中燥火得以稍减之后,李初九就开始在自己的床榻上翻滚,滚着滚着便看到了小师父炕桌下的一个中等大小造型古朴的木头盒子。心想这大概就是小师父临走时嘱咐自己遇到危险时就打开的盒子。 李初九伸手将那木头盒子拿在手中,入手便觉得出奇的沉重,心中好奇正想去掀那盒子上的铜扣子,忽又想到小师父还说过如果没事自己可不能随便打开。 这下李初九便纠结起来,双手端着这木头盒子伸着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发现没有任何异味,便又拿着盒子摇了摇,只听的里面的东西发出沉重的“咚咚”声,似有些东西在里面互相碰撞。李初九不死心又将耳朵凑了上去,再仔细一听,似乎……。 “嘭”的一声李初九就将手中的盒子仍在炕床上,脸色煞白,双手僵直。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盒子中有个凄惨的女声在不断哭喊“我死的好冤啊!”李初九想到这里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师父仗着自己会抓鬼,竟抓些鬼藏在这盒子里,怪不得要我没事的时候不要打开,小师父这心里真阴暗。 李初九一见那被自己仍的远远的木头盒子就瘆的慌,整个后背发凉。于是索性抓起自己的那条薄被子,冲出厢房,跑到大殿之上裹着薄被子坐在了太上老君像前,碎碎念道:“老君保佑!鬼邪莫侵!”忽地又跳起来跑到解签桌前,将今天卖剩下几张黄符全揣怀里,直直望着道观的大门,希望小师父快些回来,他一人真的承受不来。 盖盏见那身穿大红嫁衣的女鬼声势浩大的从棺材里站起来,而后又轻飘飘背对着他的落在他面前。盖盏握着桃木剑的手心全是冷汗,肚子也不识时务的咕咕直叫,盖盏镇了镇心神对着身前那个女鬼道:“何方妖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当然如果这女鬼真的就这么束手就擒了,那就真的见鬼了,只是这震慑场面的话该说还是要说一说,给自己壮壮胆。 而对面那女鬼自然不会倒地缩成一团等盖盏来给她一剑让她化成血水,那女鬼气势恢宏的穿着那身红嫁衣,端着架子背对着盖盏站在棺材面前纹丝不动。盖盏见她一动不动,也僵在原地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良久,盖盏只觉自己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酸涩,这才看见这女鬼缓缓的开始转身,身前的嫁衣也随着她的转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盖盏望着她转动的身形,还是把心提了起来,这么厉害的大姐,真不知转过来是怎样一副尊容。 可是,那女鬼缓缓转过来和盖盏来了个面对面的时候,盖盏还是惊住了。倒不是因为这女鬼长得一副鬼样子,而是因为这女鬼长得极度漂亮。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一对柳叶弯眉,一双含情的丹凤眼,以及一张粉嫩的殷桃小口,再配上这头上繁复金贵的凤冠,这身修身华丽的嫁衣,简直就是嫁衣系列中的佼佼者。 那女鬼脸上含了笑,声音出奇的清脆悦耳对着盖盏道:“小道长,我长得美么?”那女鬼此言一出,盖盏也不知怎得,竟然完全沉醉在她的一颦一笑之中,只觉得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位大姐,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东西了,于是忽盖盏傻傻的笑道:“美!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美的了。”那女鬼听盖盏这么说,羞涩的用手上的长袖遮住了半张脸,咯咯的娇笑起来,那笑声更是犹如一般,盖盏忘情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女鬼,只想就这么在她的笑声中沉沦下去。 盖盏受到如此迷惑,全身骤然一松,连同手上的桃木剑也握不住了,只听“啪嗒”一声桃木剑便从盖盏手中摔在地上。就在那“啪嗒”一声中,盖盏忽然心头一紧,整个脑海警铃大作,仿佛就在一刹那之间,盖盏所有的神智瞬间恢复! 这下浑身冷汗涔涔,险些就被眼前这个女鬼给迷惑住了。盖盏猛地摇头,伸脚将地上丢落的桃木剑一挑,右手稳稳接住,对着那女鬼便斥责道:“好你个孽障,竟然使用这等下三滥的迷惑之术。” 那女鬼刚刚还娇羞的小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两条柳叶眉往上一皱,一双多情的眼睛杀意一闪,接着毫无预料的伸着一双尖利的鬼爪朝着盖盏就扑过来。盖盏万没想到这女鬼移动速度如此迅速,一眨眼的功夫那双刚刚还满戴珠宝的手就变成一对白骨森森的鬼爪。 盖盏反应迅速,剑身一翻,朝着那对鬼爪就砍去,只是那木剑削在那双鬼爪之上,却犹如砍在钢筋铁骨上,没有对那女鬼产生一点伤害。倒是那双鬼爪直直抓到了盖盏的胸口,而那尖利的指甲深深插到了自己的皮rou里。 盖盏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左手往包里一掏,一张纸符朝着那女鬼的面颊就贴了上去,女鬼皱眉微一惊呼,那双鬼爪暂时离了盖盏的胸口。盖盏立马朝后跃出一丈,左手朝胸口一摸,一片血迹就浸了出来。盖盏咬牙皱眉,将左手往胸口伤口上一按,就着那只血手在桃木剑上画上一道血符。 可血符才画到一半,那双鬼手就又朝他抓来,盖盏学了聪明不敢在同她硬碰硬,只好在这不甚宽敞的甬道里左闪又避,一双眼睛紧盯着那女鬼追来的方位,双脚敏捷的闪来躲去,左手又在桃木剑上补着未完的血符。那女鬼移动似乎颇受限制,只在棺材附近移动,见盖盏闪来闪去,极为机敏,很是恼火,满脸怒意,一张樱桃小口忽地一声嚎叫,瞬间变成一张血盆大口,露出里面一对泛着血腥的尖牙。 盖盏手上不停待血符画好之后,抬剑便朝着那女鬼的一对鬼爪砍去,这桃木剑有了血符的加持,威力倍增,直砍得那女鬼哀叫连连。盖盏见那女鬼被桃木剑砍伤的鬼爪之上像被浇了一瓢热油一样,烫起无数脓包发出呲呲的声响。 盖盏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将手中的桃木剑舞的眼花缭乱,剑身一抖朝着那女鬼的脸就划去。几个剑花之后,在女鬼的左脸之上砍下一条口子。那女鬼忽然像发了狂一样仰天长叫,一双长满脓包的手忙护住自己的脸,痛苦的跪倒在地上。 那女鬼被划开的左脸忽然冒出许多绿色的浓稠液体,慢慢的又从里面爬出许多多脚的尸虫,从女鬼鬼爪的指缝中钻出来。盖盏看的恶心在一边不住摇头反酸,就在这时那女鬼忽然合身扑上,速度之猛,让盖盏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衣领就被女鬼的一双鬼爪抓了个正着。 还没等盖盏挣扎,那女鬼双爪合力,揪住盖盏的衣领就将盖盏仍进了那口红漆的棺材中。盖盏直觉身不由己的砸进棺材之中,正好掉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之上,正要从棺材里挣扎起身,却发觉一双惨白的手从身后伸出来死死的抱住了他,那而那扇打开的棺材盖正缓缓在自己头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