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消失在天边,余晖还沾染在树梢上。赵大胆儿早早的吃晚饭就来到了张连才家里,两个人拿了锄头来到村头,这时候大槐树下头已经聚集了十几口子人了。大家伙摩拳擦掌,全都跃跃欲试。要说赵大胆儿这个人不靠谱,可是一张嘴那是真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起初的时候大家听到要去抓那个怪人,都心有余悸,可是架不住赵大胆儿忽悠,不过一时三刻,就全都被赵大胆儿说得晕头转向,对那个怪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将他抓来扒皮抽筋。 点齐了人数,在赵大胆儿和张连才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全副武装出了村子,向着那个茅草屋而去。此时天色渐渐拿了下来,一群人躲在河边的草丛里,静静地观察了好长时间,对面的茅草屋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怪人外出还没有回来。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了脚步踏碎树枝的声音。 人群中有人发出害怕的响动,赵大胆儿也是心跳加快,十六年前在义庄里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他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别动,他缓缓起了一下身子,目光越过齐腰的草丛向对面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子从树林子里走出来,躺过河水,走到了茅草屋跟前儿。黑影子就是怪人,他停在茅草屋前,向对岸看了几眼,然后走了进去。 茅草屋亮起了幽暗的灯光,赵大胆儿后脊梁骨已经冒了几层冷汗,被风一吹,全身打了一个哆嗦。又过了一会儿,茅草屋的灯光灭了,怪人大概是睡觉了,现在正是大好时机,趁他熟睡之时突然袭击,大事可成!于是赵大胆儿打了个手势,一群人蹑手蹑脚过了河,围了一圈将茅草屋包围了起来。 赵大胆儿和张连才还有其他四个人来到正门,准备正面迎击怪人。众人准备好了之后,茅草屋后面的其中一个人拿起一块石头冲着茅草屋丢去,果不其然,屋子里的怪人听见响动,怪吼了一声。等在正门的赵大胆儿几个人手心全都是汗,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着,几乎都要到嗓子眼了。他们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就是不见怪人出来。 赵大胆儿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看了一眼张连才,两个人一左一右来到了正门,刚要准备破门而入,就听见茅草屋侧面的窗户破开,怪人直接从屋子里跳了出来,将站在窗户边上一个拿着镰刀的村民撞翻在地,村民脑袋可到了石头上,溅出一朵血花,当场就死了。怪人捡起村民丢掉的镰刀,挥舞着把其他几个准备围拢上来的人吓走,跳进了河中,逃向了对面的树林。 “乡亲们,怪物杀死了陈老四,咱们跟他拼啦!”赵大胆儿大叫一声,村民们眼看着怪人杀死陈老四,一个个被点燃了怒火,起初的害怕全都忘了,反正人多势众,还怕他一个怪物,于是一窝蜂的跟着赵大胆儿过了河,追进了树林中。 十几个人中不乏经验老道的猎人,他们沿着怪人留下来的足迹追了两百多米,发现怪人的足迹不见了,正在四下寻找的时候,怪人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赵大胆儿面前。怪人一把抓住赵大胆儿把他拎了起来,扔到了一棵大树上,当下就昏了过去。 怪人抓住赵大胆儿的时候,张连才从背后狠狠用铁锹戳了怪人的右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当下鲜血直飞。怪人后叫一声,甩开胳膊往后一撩,把张连才整个人撞飞出去,幸亏被后面上来的几个人接住了,不然也像赵大胆儿似的昏死过去。其余人见怪人受伤,一哄而上,你一锄头,他一镰刀,很快怪人身上伤痕累累。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大家累得不行,可是怪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纵然身上伤口累累流血不止,依然做困兽之斗。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十几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负了伤,就要支撑不住,此时张连才又一次突袭,在怪人后背来了一刀,怪人怒叫一声,撞开众人,冲进树林中,消失不见。 有人还想追,张连才说:“今天我们都受了伤,天色又玩了,树林中非常危险,不如先回去。怪人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去,咱们先休养几天,等村长他们回来,商量一下,再进山寻找怪人!” 大家觉得张连才说的很有道理,纷纷点头同意,这时候,昏迷多时的赵大胆儿也醒了过来,于是众人准备回村子。当他们走到河边的时候,张连才说:“我们去茅草屋看看,兴许能找到怪人祸害咱们牲口的证据!” 于是几个人一瘸一拐过了河,来到茅草屋前,张连才让几个村民在周围放哨,防止怪人突然回来,然后带着其他人进了屋子。茅草屋里面空间不大,摆着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一些动物的骨头做成的小挂件儿,逼仄的屋子阴森森的,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这么多骨头,肯定是他偷得村子里的牲口!”一个村民骂道。 “诶,也不能这么说,怪人以树林子里的动物为生,很显然这都是野兔獐子之类的骨头,”张连才说,“可是,没有发现动物的脚骨!”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猜明白。村子里的牲口的脚丢了,如果是怪人所为,这里肯定会留下脚骨。于是大家四下寻找。张连才站在被怪人撞坏的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正是人们经过河边的时候常走的小路,看来怪人没事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偷窥。 就在这时候,赵大胆儿发现了地板上一个奇怪的地方。张连才走过去,原来在破木板床下边有一张鹿皮,鹿皮下边的地板发出空洞的声音,很显然下面还有一个地窖。于是众人掀开床板,揭开鹿皮,果然看到了一个活动的小门。赵大胆儿嘿嘿一笑,把活动门拉开,拿着手电筒往下头照了照,黑乎乎的,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赵大胆儿差一点吐出来。 张连才拿过手电,皱着眉头,弯着腰把胳膊伸进去往里面照了照,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啊!地窖里满是白花花的骨头,有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血淋淋的rou块,看来怪人平常打猎回来就把rou放在这里。地窖里的rou大都腐败变质,散发着臭味,更有白花花的大蛆在上头爬来爬去。 张连才也感到一阵恶心,刚准备把手电收回来,眼睛瞥见了角落堆着一些奇怪的骨头。张连才把手电的光挪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些骨头正是猪脚! “果然是他!”张连才招呼其他人过来查看,大家纷纷确认那些骨头正是猪脚,于是大家伙全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把那些猪脚牛脚弄了上来,用破竹篓子背了准备拿回村子里给其他村民看看。 小河边上茅屋里头住着的怪人就是杀死村子里牲畜偷走牲口的脚的人,这一消息很快在小村子里传播开来,乡亲们感到莫名的恐慌,虽然他们本来就不待见那个怪人,不过好在他很老实,从不伤害村民。然而这件事情一出,乡亲们再也坐不住了,家门口住着一个杀人凶手,任谁家大晚上的也睡不好觉啊! 张连才和赵大胆儿带领乡亲们赶走怪人的第二天大清早,村子里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除了跟着村长进山的那些人之外,全部集结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头。赵大胆儿站在槐树下头的大石碾子上头喊着让大家伙安静下来,大家全都不给面子,因为昨天晚上带着大家伙一块驱逐怪人的人家张连才,而不是上头那个只会说大话,临阵昏迷的东西。在大家的嘘声下,赵大胆儿一脸不屑的从碾子上跳下来,乡亲们纷纷把张连才推了上去。 张连才还是第一次成为瞩目的焦点,被这么多人拥护,不由得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人群下面,张连才的婆娘一个劲儿的咋呼,也难怪,谁家男人有这么大本事,能够号令整个村子的人,那个婆娘都会兴奋的。张连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好半天才适应了这种情况,心里也不禁生起了一点得意的情绪,脸上的得意之色更不必说。张连才挺了挺腰板,脑海中快速闪过了过去三十多年的窝囊生活,心说我张连才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用被别人吆来喝去了。 “咳咳,乡亲们,”张连才鼓足了丹田气,大声喊了一句,乡亲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全都盯着张连才,张连才从最初的紧张开始镇定下来,进入了掌控者的角色,“我们杨家沟村虽然不是什么大村子,也不富裕,但是我们的祖辈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我们其中大部分人也在这度过了半生,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可是,现在,”他伸手指了指茅草屋所在的方向,“在那边,住着一个怪人,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本来互不干扰,可是那个家伙竟然伤害我们村子的牲口,没有了牲口,地里的农活就没法儿干,那个怪物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说到这,乡亲们全都响应起来,嘴里喊着杀死怪人,保护杨家沟的口号! 张连才脸上由于兴奋变得红润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让大家伙安静下来,接着说:“我刚才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我觉得这是一个大阴谋,那个怪物策划了好久的大阴谋。他是想先杀死我们的牲口,让我们不能种地,不种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我们就会饿死。而等我们死了之后,那个怪人就会……”说到这,张连才故意戛然而止,一双因为激动跳动的眼睛盯着人群。 乡亲们陷入了死寂,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张连才想要说什么,恐惧使得乡亲们陷入了沉默。沉默过去了十分钟,终于被赵大胆儿一嗓子打破了:“扒了他狗2娘养的皮!”随着这一声怒吼,乡亲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人们挥舞着拳头,高声疾呼着杀死怪人的口号。 站在人群之外的赵大胆儿瞅着碾子上的张连才,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他说的话实际上毫无逻辑,卖布的不带剪刀——纯属胡扯!可是愚昧的乡亲们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有人想要害他们,害他们的牲口,所以他们要奋起反抗。赵大胆儿开始佩服起张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