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扬在警局的审讯室见到冷震华。

冷震华看上去比他的年龄显得老成，他自述从十八岁就来到S市打工，跟着一个远方亲戚做建筑工，他四年前做了个小工头，开始陆续介绍村里年轻人来自己建筑工地打工。

冷震华大概是跟冷豹有远亲关系的缘故，自幼跟冷豹是铁杆兄弟。冷豹来之前，他在老乡群体中是个头领的角色，大家都对他惟命是从。冷豹来后，凭他打架的凶狠和玩命，替代了冷震华，成为他们群体中说一不二的角色。

高清扬问：“冷震华，从冷豹来S市后，你跟他关系怎样？”

冷震华一点也没有落网死囚的惊慌和绝望，他很淡定：“冷豹是我从小最佩服的弟兄，如果不是跟他交情过命，我也不会跟他玩这一大票！”

“这次抢劫运钞车的行动是冷豹一手策划的喽？”

“是，他在几个月前就踩好了点儿！先给我商量了，后来又找到冷冬林！”

“你们村在这个建筑工地有十多个人，为什么你们会找冷冬林呢？他跟你们关系是与众不同的？”

“这都是冷豹安排的。我跟冷冬林一直关系一般，冷豹跟我说过他，说这小子有股狠劲，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帮手！我们了解运钞车除司机外还有三个押送保安，我和冷豹两个人怕搞不定，就由冷豹出面，找了冷冬林。”

“你们三人逃到那个农家小院后，是冷豹还是冷冬林表示执意要走？”

冷震华有些惊讶：“当然是冷豹，我们其实早已在那个小院里藏了一个多月的粮食，本来打算是先藏上几十天避避风头，再一起逃到南方去。可躲了二三天后，冷豹就忽然说要回到S市……”

“你知道他突然要回到S市的原因么？”

冷震华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他大概是放不开他老婆，要带她一起走吧！冷豹就是那种性格，他要告诉你的话，迟早会告诉你的，他不说的话，你最好也别问。我没有再问他，反正我们是大限来时各自飞，就提议把钱分掉后各自逃命了！”

“冷冬林是什么意思，他表示过会回来么？”

冷震华摇摇头：“没有，我们分好了钱，他就说会去北方投奔他一个哥们，具体什么人他没有说，你们也不要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人落在你们手里，横竖是一死，该说的我也都说了！”

高清扬沉吟了一会儿：“冷震华，你们都是同乡，应该跟冷月初也很熟吧，她跟冷豹关系怎么样？”

冷震华：“我只知道月初是豹哥的女人，豹哥的女人我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她是个大学生，豹哥一手供起来的，他喝多了酒也会跟我们显摆他老婆将来会是这个大城市的女医生。豹哥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太好，他有点闲钱就会给月初买吃买穿，简直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次他决心干这杀头的勾当，大半原因也是为了月初罢！”

“为了月初？怎么讲？”

“冷豹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服他。可他打架喝酒那套在月初那里去吃不开，他在月初面前好像总矮了一头。冷冬林读过高中，是我们中的秀才，本来我们都跟他玩不到一起，可冷豹说人家是文化人，他还经常跟冬林学个新名词什么的，我想也就是为了在月初那里有个共同语言罢！”

“他说要干一大票，干不好杀头，干好了可以跟老婆快活一辈子！他自己做个生意人，老婆是个体面的医生，他们将来养了小孩又有钱又有地位――这是豹哥的人生理想！”

“冷月初呢？她对冷豹怎么样？”

“月初其实是很听豹哥话的，一点儿也没有大学生架子，她每次来看豹哥都跟工地那些民工老婆一样，给冷豹洗衣服，晒被子、缝补衣服袜子什么的。有时豹哥请客，也会让她出来给兄弟们敬个酒什么的，她都乖乖的，冷豹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说实话，我们民工一般人的老婆还没有这么贤惠呢，我们都夸豹哥调教的好！”

高清扬思索了下：“那么，冷月初与冷冬林的关系怎么样？”

冷震华好像很惊奇高清扬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他们会有什么关系？哦……月初与冬林好像同学时间比较长，大概他们比其他同乡的关系更近一些吧！不过，我看冬林好像很注意这一点的，那次月初买了几本书送给冬林，冬林转手交给豹哥了，豹哥还笑骂他‘这小子，我老婆送的东西你都不收下，太不给面子了！’他才收下。”

“哦？有这事？月初难道不会尴尬么？”

“我们那里的女人私自给男人递送东西，都是有点儿不合妇道。可月初他们不一样，文化人传个书看么，谁都不会说什么，豹哥说冬林还真是本份！月初当时也在场，她就是笑笑么，也没有什么嘛！”

“冷豹在工地有没有打过冷月初？”

冷震华有些不耐烦“你们怎么老是问豹哥和他老婆的事儿？！告诉你们，我们干这事儿不可能给女人说，这里面没有月初什么事儿！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高清扬严肃地说：“冷震华，你直接回答问题就好！”

冷震华别别头：“我前面都说了，豹哥对他女人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噢，倒有一次，那是五月份吧，我跟冷豹都住单独的工棚，离得很近，有天晚上听到月初的哭声和豹哥的骂声，那天我们曾在一起喝酒，豹哥喝得有点多，我们那里的男人喝多了打老婆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放在豹哥和月初身上倒是少有。我记得自己还特意贴墙壁上听了会儿，没听出什么来，他们很快就没什么动静了……”

“你们准备动手这段时间，月初有没有来过工地？”

冷震华很确定地说：“我们干的事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里的事儿，哪会让女人知晓！进入6月份后，我们一有时间就去踩点什么的，豹哥没再让月初过来！你们不用怀疑月初，豹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涉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