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长子诞生,并未有让皇帝高兴多长时间。芳仪照例探望了马佳氏和那个新出生的小生命,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着这个有点孱弱的婴儿,想着马佳氏那时死命的挣扎,不禁心里有点发软。别的或许她不知道,但皇长子是惠妃生的,和自己生的太子一直不对付,稍稍看过一些康熙大帝的都知道。还不要说,有个四四忠粉的护士老在自己面前说四四如何,太子如何,老大如何,八八攻受皆宜等等的。哪里来的这个马佳氏生的皇长子?原先,芳仪还是想着,没准这世界给自己蝴蝶了,皇长子跑错肚皮了,可现在看到这个婴儿,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芳仪心里不舒服,想起那时在马佳氏产房外头的情形。对于马佳氏的肚皮,宫里老大们都是挺看重的,可真正生产时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也只不过派了个嬷嬷过来看着,小皇帝也只是过来打了个唿哨,自己到底因为不放心,也因为身份的不同,才留了下来在外头守着。 产房里传出的声嘶力竭的痛呼,这些对于芳仪来说原本是司空见惯的,可是这个时候却分外让芳仪从所未有的冷。不是为了马佳氏也不是为了某一个别的女人,而是想到了自己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挣扎着,而最后有可能连孩子的样貌都没怎么看清楚,就。。。不,一定会不一样的! 初产要经过漫长的产程,芳仪掐算了下时间,让小太监们仔细着点,时不时主动地往老大们那里传递出消息,自己却做好了等通宵的准备。东方既白,就在芳仪麻木的时候,产房里终于有了变动。 看着面前稳婆小心翼翼递到自己面前的锦缎包裹,芳仪习惯性的地给出了新生儿的打分,及格都没有,这婴儿,长不长得大,还真成了问题。小皇帝虚岁才十四,这么早播洒的种子,果然还是勉强。 芳仪再怎么有着职业习惯,也还是理智的克制着自己,没有伸手去触碰这个孩子,心中虽然习惯性的思考着如何围产养护,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来人,快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万岁爷报喜去。”然后,又吩咐人好好服侍,让太医们仔细瞧过,才有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往慈宁宫亲自贺喜去了。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敬业的医生了,不是那个时时想着如何能挽救手上的每一个病人的医生了,不是那个为自己亲手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而欣喜地医生了。是不是太自私什么的,这样的想法都要收拾起来,不能再纠结于此。那些善良的一心为人考虑的圣母,然后吸引着全世界的人爱护她保护她,就是帝王也愿意给她奴役,这样的故事,叫做童话。而自己现在生活的地方,叫做现实。那些柔软,那些多余的善良,只能为自己和自己将来的孩子展现。 虽然这孩子看着弱,但毕竟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所以,宫里还是按着规矩庆贺着。而小皇帝看着好像也是高兴的,可芳仪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想表面上这样开心。只是,小皇帝的烦恼也好,生气也好,暴躁也好,芳仪只是听着,并不多说什么。现在,芳仪关心的事自己的合卺的事情。 今年芳仪已经十五了,太皇太后暗里也提点了芳仪几次了。这圆房一事,即便是普通百姓人家,也是非常重视的,除了不大肆宴请宾客外,也是有很多的讲究的。这下,搁在当今帝王的身上,岂能论以家事?这可是国事,大大的国事! 因此上,这还只是十月里头,不单单是管着宫庭事务的内务府,就是六部九卿,也是要cao劳的,不用说了,礼部自然是脱不开干系的,掌管礼乐的太常寺、司膳的光禄寺也不用说了,钦天监除了要夜观星相提供吉日,还要测算吉日那天的气候,就是连太仆寺也不能省事的,这太仆寺可管着用马的,不管什么仪式,还能缺得了马的 其实,也是因为朝堂上的气氛过于压抑,那些官员接着皇帝的这个大事礼遁而以。鳌拜日渐跋扈,苏克萨哈虽然退让着自请守陵,这鳌拜还是要硬至于他死地,竟然不顾小皇帝的意愿,强拉着小皇帝的膀子硬是在满门抄斩的奏折上用印。小皇帝百般调停,却只保住了苏克萨哈一条全尸。 这些大家只能装着不见装着很忙。可正因为内务府都忙着这样的大事,而明珠也乐得装聋作哑以消弭皇长子的声势,所以,并未殷勤的请示康熙,这皇长子的满月仪式应该如何cao办,只是中规中矩的按着旧例皇子的一般仪式置办着。小皇帝心气不顺,所以也未把这事放在心上,自然想不到这上头。而这个皇长子看着身体就是不结实的,皇帝也没有立马给他取名,总等过了周岁能站住了,才赐名。太皇太后对这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太后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人都不发话,芳仪又怎么会出头揽事的? 这些实属平常,可就叫一个人恨的差点儿把手帕子给撕撸破了,正是那个皇长子的生母,马佳氏荣玉。原本马佳氏因为年岁略比别人大些,所以长开了,发育得丰满,这两年看着皇帝对自己也颇为宠爱,更是头个怀了皇嗣,心就有些大了。可是没想到,挣命似的生下的孩子,却是个孱弱的,太皇太后嘴上虽叫着亲热,实质里却不太喜欢的,就连皇上也对这个孩子不太起劲,连个名儿都没有赐下。这样,她就怨恨起当日自己的落水,要不是落水,这孩子能这么弱? 那日落水,就知道自己这是招了人毒手,所以后来身边的人全换了,她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如果这些人还在自己也要找个由子打杀的。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想,钮钴禄氏自然是被当成了死敌,可是就连皇后,也是让马佳氏怨恨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