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她就被学校开除了,更可怕的是她在家根本呆不住,撒腿就往山上跑,好不容易把她绑回来,一旦放手,就又飞一样溜上了山顶,无奈之下,只得把家搬到了这里。 好在搬家之后,她消停了下来,有时候也能帮着打理一下家务,这才保证了老公的正常工作,也为周汉光提供了读书条件。 听完这个现实版的聊斋故事,我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老太太,觉得她根本不就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垂危的黄鼠狼。 “闺女,叔叔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个家庭,你千万别害怕,也别嫌弃她,虽然外表变了,但她还是她,只不过是她情急之下伤害了生灵,遭了报应罢了。”老周说到这儿,又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咂吸着。 看来他还真把我当成自家的儿媳妇了,但我也不好把事挑明,试探着问他:“周汉光他……他去哪儿了?” 老周抬起头,问我:“他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我懵懵懂懂摇摇头。 “他不是去国外了嘛,你咋就不知道呢?”老周眨巴着眼睛问我。 “去了国外?”这下我更傻了。 老周自豪地说:“是啊,公派留学,去了澳大利亚。” “他去澳大利亚留学?” “是啊,好像是专修刑侦心理学啥的。” “谁告诉你的?” “周汉光告诉我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老周竟然一口答不上来,拧着眉想了想,一拍脑门,说:“人老了还真就不中用了,你看我这记性,好像是……好像是半个月之前吧。” “他走之前回家过吗?” “回来过呀,你看我穿的这衣服,都是他带回来的呢。”老周说着,扯起衣襟让我看。 “那他是几时离开家的呢?” “回来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走了。对了,这个熊孩子,他竟然没跟你说一声?这也太不像话了,对了,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老周满脸带笑,自言自语地说:“老天有眼呢,我老周总算有了出头之日,儿子出息了,出国留学了,还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总算是有盼头了……有盼头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咕噜噜往下滚。 “闺女,你别伤心,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不过吧,他不告诉你,一定有他的道理,是不是这次留学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对外透露的那种。” “我……我也不知道……”我实在说不下去了,放声哭了起来,像是洪水突然冲破了堤坝,一泻千里,想拦都拦不住。 “这孩子,你看……你看看……怎么会叫一个女孩子受这么大的委屈呢?唉!杂种……狗杂种……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老周站起来,摔掉烟头,围着我转了起来。 老太太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深弯下腰,轻柔地为我擦起了眼泪,嘴里念叨着:“谁惹俺家儿媳妇生气了,看我不一脚踹死他,我的脚下功夫是很厉害的,不信就试试……试试……” 我心头一暖,一把拥住了她弱不禁风的身子,哭声更加悲戚了。 老周也不再劝我,而是蹲在了那个死鸡前,一下一下拔起了鸡毛。 眼泪哭干后,我攥着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平静了许多,心想:既然他们被蒙在鼓里,那就不能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能让他们幸福多久就幸福多久吧,真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没了,这两条老命怕也快到头了。 这时候天已近傍晚,估摸着回彰化的客车是赶不上了,再看看老周已经开始燃火做饭,锅里响起了滋滋啦啦的翻炒声。 我打定主意,今晚就住这儿了。 老太太得知我留下来后,眼里泛起了亮光,她从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脸盆清水,反反复复洗起了脸,又去屋里拿出一面镜子,放在门前的石架上,蹲下身,笨手笨脚打理起了头发。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木梳,帮她梳理起来。 女人从镜片后面打量着我,咧嘴嘿嘿笑了起来,边笑边抹着眼泪。 这是一顿别样的晚餐,我恍若尝到了人世间所有的五味杂陈,几度哽咽,却又不得不强装笑颜。 老周自然也是乐不可支,还拿出了藏了好几年的一瓶好酒,硬逼着我陪他喝了三杯。 有了这三杯酒的醉意,我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梦里,让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走去。 而老太太吃得香,笑的也甜,一次次打量着我,一辈子的幸福都写在了脸上,不时叽咕一句:“媳妇真好……媳妇真好……” 我百感交集,真想喊她一声妈。 老周说:“闺女呀,你这一来,说不定她的病就好了,我们家有福气呢……我老周有福气呢,来,喝!”说完,仰头干了一杯。 为了让他们开心,我又跟着喝起了酒。 吃过晚饭后,我走出了草屋,想到外面给胖二丫打个电话,问问她周汉光究竟是死是活,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老太太就像个尾巴,一步不离地跟着我,就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唯恐我突然离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收起了手机,陪老太太溜达了一圈后,就回了屋。 老周看上去已经有了醉意,但他没睡,一直笑眯眯坐在黯淡的灯光下等我们,看上去就像个弥勒佛。 见我们进屋,他站起来,走到西屋门口,对我说:“闺女呀,家里条件不好,别嫌弃,将就一下吧,这间屋子是周汉光的,被子也是刚刚拆洗过的,你就睡那儿吧。” 我真的进入了儿媳妇的角色,爽快的应一声,便进了内屋。 屋里果然有周汉光的气息,四下里看看,一切都似乎又是那么熟悉,我招呼一声,就和衣躺到了床上。 借着酒劲,一会儿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压到了我身上,并且还在不停地起伏跃动着。 “谁?”我惊叫一声,呼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