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至少他走的时候能有吧,还在总台给我留过东西呢,这些可假不了,不信你问她。”我指了指身边的女孩。 女孩说是啊是啊,他确实去前台留东西了。 络腮胡子俯下身,一股汗臭味儿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熏得背过气去,他粗鲁地夺过鼠标,摆弄了一会儿,突然骂了起来:“草他妈那个巴子滴,这垃圾设备又出问题了!” “怎么了?”女孩问。 “里面的资料满了,不能自动删除,后面的全没能录上。”说着就坐下来,忙自己的去了。 靠!这****的宾馆,凶宅、恶事、怪人全他妈****的凑齐了。 女孩安慰我说:“姐,其实你也用不着着急,他一个大活人,走了就走了呗,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摇摇头,黯然说道:“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回到房间后,我惶恐不安,把前前后后所发生的怪异之事梳理了一遍,感觉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要说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或者是巧合的话,可那片鬼地里的树林子又该怎么解释。 周汉光他又是怎么住进那个已经消失了的竹楼里的呢? …… 眼下二叔又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被困在这家闹鬼的宾馆里,这样下去的话,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想来想去,我决定先回家一趟,问题出在哪儿,还得从根上找起。 打电话问了一下,火车已经没了,我出门打车,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刚好还有一班末班车。 这班车走的是北线,刚好路过我们乡镇,这样就省去了从县城再倒车的麻烦,节省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即便这样,我走出乡镇小站时,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本来是想让爸来接我的,可奇怪是家里的电话一直拨不通。无奈之下,我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走。 先是走过了一条水泥路,然后右拐,就到了那条到我们村的乡间土路。 土路两旁栽满了高高挺挺的杨树,夜风一吹,哗啦啦响,吓得我浑身一次次发紧。 以往这个时候,路上该是有行人的,那些去县城打工的人们下班之后,都是赶夜路回家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走了几里地都没见一个人影。 我心里面砰砰打着小鼓,边快步如飞地走着,边默默为自己祈祷着,千千万万不要再遇到怪事了,这几天我都快被吓死了。 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片杨树林,刚刚爬上那道高高的黄土坎时,我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暗红的光亮在游动。 我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了下去,终于遇到可以跟自己作伴的人了。 前边的人看上去走得很快,手中好像是打着手电,光亮暗红,一闪一闪。我装着胆子喊了一声:“前边是谁呀?等等我好吗?” 那人竟然没接话,只管往前赶,我又放开嗓子喊道:“我是村里的陈雅慧,前边是谁呢?等等我好嘛。” “我知道你是陈雅慧,我还知道你是陈常金家的闺女呢。”竟然是个细声细气的女人,虽然听上去并不熟悉,但她连我爸的名字都知道,这就稀罕了,因为全村男女老老少总是直呼他的诨名陈麻子,早就把真名字给忘记了。 看到那人只管走,没有停下来等我的意思,我就故意搭讪道:“你是谁呀?天都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 那人没再搭话,只是把脚步减缓了一些。 我这才看清,她手中竟然挑着一个形状别致的灯笼,看上去就是纸糊的那种,里面的灯火豆点儿大,跳跃着,飘忽不定。 也许是风大的缘故,女人竟然用一块黑布裹住了整个脑袋,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半截面孔,看上去很吓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影影绰绰有了几处房屋。 我心里犯起了叽咕,不对呀,这地方离村子还有一大段距离呢,怎么就有了人家? 难道是自己这几年不在家,有人把新房盖在了荒郊野外了? 可那人奔过去的房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又矮又小,门口窄得几乎进不去人。 院落倒是挺大,像个打麦场,正中一棵歪脖垂柳树,四周用高粱秆子围成了规整的篱笆墙。 跟着女人进了院子,我问她:“这是哪儿呀?” “我家。”女人冷冷应一句,随手把灯笼挂在了房门上方的一个木杆上,自己弯腰进了屋。 我瞅着女人的背影,觉得有些好奇,这是谁家的女人啊? 她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家里的其他人呢? 女人进屋后,不大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拿个针线箩筐,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你也走累了,坐在树下歇歇脚吧。” 我说我还急着回家呢。 她就说不急,有啥好急的,到了我这儿还不跟到了家一个样呀。 我说爸妈还等着我呢。 她说:“你爸妈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回来,等啥等,怎么长大后就学会骗人了,一点不像小时候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 “是啊,当然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这你不用管。” 我喉头一紧,咽一口口水,问她:“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爸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女人手中拿着一个荷包模样的东西,穿针引线缝了起来,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爸这几天病了呢。” “我爸病了?他……他怎么了?”我心里忽悠一阵燥热。 “用不着急,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发烧犯迷糊。” “你见过我爸?” “不见我也知道,等明儿你回家的时候,给你爸带点草药过去,熬水喝下去就好了。”女人的话冷森森,我听得浑身寒噤不止。 她问我:“你冷吗?” 我说:“是啊,夜里潮气大,都快冻透了。” 她朝着柳树那边挑了挑下巴,说:“那边的台子上有床被子,你盖在身上暖和一下吧。” 我说不了,我该回去了。 她说你别急着走,我在给你做荷包呢。 “你给我做荷包?” “是啊,这可不是一般的荷包,是用来辟邪的,等做好了你就带在身上,以后出门就不会沾染邪气了。 “你谁呀?怎么想起来给我做荷包呢?”我瞪大眼睛望着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啊,不给你做能给谁做?”女人说着,再次催促我,“赶紧了,把被子拿来盖在身上。” 她的口气既冷漠,又透着怜爱,越发让我觉得惶惑,琢磨不透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但她一直用黑布蒙着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又不便多问,只得走到了柳树下,拿了被子过来。 她伸手指了指树下的一张草垫子,说你就躺那儿吧,实在困了就睡一觉,我做完针线活就喊你。 我突然觉得浑身酸软,又困又乏,软塌塌地躺了下来,侧脸打量着专心做针线的女人,问她:“你说你做的荷包能辟邪,是真的?” “是啊。” “不就是个荷包嘛,能有那么大的威力,你用的啥材料?” 女人缝过几针后,才抬头对我说:“有灵木,有朱砂,有龙须,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会惦记着给我做荷包呢?” 女人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着我,说:“孩子,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我说你说吧,没事,一看你就不是个坏人。 “丫头,我是你亲人,我是你奶奶啊!” “啥……啥……你是我奶奶?”我爬起来,惊恐地望着她。 “是啊。” “那为什么跟昨夜里见到的奶奶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