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科学永远也无法解释透彻的,比如有一种叫做鬼打墙的现象,合理的解释是当事人的心理暗示造成了他不断的在一个死胡同里徘徊,但是此刻的程求明并不认同这个客观的说法,尤其在开了两个小时车但却再一次重复回到这个三岔路口之后,这位考古系专业的高材生已经对过去所信奉的唯物论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这个晚上没有月亮。两旁是漆黑的入山林道,惨白的车灯照射在迷雾朦胧的蜿蜒大路上,为寂寥森然的漆黑更添了几分阴翳。 “真是见鬼了——” 当原本就已经近乎绝望的程求明打转方向盘,拐到下一个路口,看到出现的又是那条怎么也走不出去的三岔路口,路边仍然是那条蜿蜒入山的漆黑林道,还有那块锈迹斑斑,还缺了一角的标示着“风情大道”的路牌,他茫然无措的呆愣了许久,随着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个在考古界叱咤风云的中年人终于疲累交加的趴了方向盘上那个蓝白相间的圆形BMW标志上。 冷静,我必须冷静,这也许只是一场梦,也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而导致的幻觉…… 他满头大汗,死死的紧闭着双眼,紧咬的牙关微微打颤,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衬衫透明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映出健康的小麦肤色。 此情此景,说不后悔是假的,虽然原先走向老家的高速公路因为修缮而封路了,但如果不是因为笃信科学,他也不会以身试法,走上这条曾某个恐怖的谣言而废弃过一段时间的风情大道。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最难破碎的也是自己。 事实上,有关于这条风情大道的故事,程求明早有耳闻,传说这里发生过恶鬼害人的事件,相对应的是02年一场骇人听闻的车祸,一辆承载着易燃品的货卡突发爆炸,引发连环车祸,四十余条人命永远的交代在了这里,这场让程求明,或者说今天之前的程求明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闹鬼之谈,就是从这里开始蔓延的。 当年,有目击者言称看到在那辆货卡肇事之先,曾看到有个鬼影趴在车顶,说的煞有其事,甚至还登上了报纸,大肆炒作。 而程求明对待这个事件的态度就是,直接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但现在,他自我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破碎。 …… 四周很静,在汽车发动机熄火之后,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喘息? 正处在回忆中的程求明,冷不防的注意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车子里分明就他一个人。 可是除了自己那因为紧张而略有些急促的喘息正在内里起伏,他的耳廓却还捕捉到了另一个,有点粗暴的喘息声…… 尽管很低微,有些恍惚,不太真切,但却仿佛……近在咫尺! 同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好像…… 有人趴在自己背上呵气?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面色惨白的“人”趴在自己背上的场景,程求明顿时只觉脊椎骨一阵发寒,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有人!? 蓦然,人类的本能使他察觉到了一道阴冷的视线,下意识的猛一抬头。 当他的视线对上后视镜的那一刻。 他的瞳孔,狠狠一缩。 只因在那后视镜中,赫然有一双没有眼瞳灰白的眼睛,正阴狠怨毒的凝视着他! 程求明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刹那回头,后座之处,却是…… 什么也没有。 看着空空如也的后座,程求明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依稀记得,自己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脸上爬满了青筋,面目狰狞而丑恶。 “错觉么?” 呼吸稍稍平复了些许,程求明转过了身来。 下一刻,他的面色凝固了。 在眼前车灯能够照到的边缘,赫然是有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正在向着这里,动作机械的爬行过来…… 仔细一看,这个女人浑身都在冒血,一只眼球已经掉出了眼眶,由几根筋丝粘连着,吊在那张爬满了青筋的可憎嘴脸上。 程求明的胸膛剧烈起伏,肾上腺激素开始疯狂分泌。 那个女人看着程求明,用那种满含痛苦与冤屈的目光,只用一双苍白枯瘦的手掌爬行,竟是没有了下半身,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然后,她突然的咧开嘴,露出漆黑的没有牙齿的口腔,脑袋一歪,一阵毛骨悚然的“咯咯”声随之铺天盖地的响起,这笑声是那么的凄厉,以至于穿透人心,森然可怖,仿佛百爪挠心。 “呼,呼,呼……” 眼看着这个恐怖的女人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雪白的引擎盖,有上攀之势,本来吓的一动不敢动的程求明,精神那根弦终于砰然断裂,濒临失去理智边缘的他,当即按下了发动机启动按钮,要踩下油门逃离这个恐怖之地。 而就在这时…… “哇!!” 他险些跳了起来,看着左边那只冷不防拍击在车窗上的手,这个犹如惊弓之鸟般的男人眼中满是极度的恐惧。 那是一只苍老而枯瘦的手。 嘭嘭嘭。 迎着程求明脆弱的目光,那只手再度拍响了车窗,发出沉闷的“嘭嘭”声,只是力度很轻,不急不缓。 程求明定神一看,在那双枯手后面,却是一张和善的老脸。 “年轻人,我可以搭乘你的车吗?” 通过老人嘴唇开合的形状,程求明判断老人说的是这句话。 在这样一个诡秘的光景中,能遇到一个活人,尤其这个老人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那一抹和煦的笑意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令程求明的心情不自觉的就平静了来,当即不由自主的放下车窗:“请进!” 这个时候程求明惊奇而又庆幸的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前面的道路,依然是惨白而空旷,除了满地的枯叶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爷,去哪儿?” 擦去了额头的汗珠,程求明转过头向刚坐入副驾驶座的老人和善的笑道,这个老人身形瘦小,一头干净的板寸灰白驳杂,模样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老人,唯一让程求明感觉到有一刹那诡异的是他的右眼。 竟是淡蓝色的眼眸。 虽然老人身上总透着一股子古怪,但在程求明内心,已经将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看成了救命恩人。 这个形容有些毫无根据,但不知为什么,程求明有种感觉,就是这个老人的出现,助他脱离了未知的厄难。 “向前走,到了地方我会告诉你。” 老人和蔼的笑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但是并不难听。 “可是……” 当程求明切换好档位,蓦然回想起之前的诡异的“鬼打墙”,心下一发悚,不由有些踌躇了起来。 “放心走吧。一直向前,不要拐弯。”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温和,但却透出一种胸有成竹的势气。 “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初次见面的老人看上去并不伟岸,可此时早就没了主意的程求明,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油门一踩,扬长而去,再度驶入了那条笔直向前的道路。 事实上,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已经在这个三岔路口做出了不计其数的选择,三条岔道都已经开过至少三遍以上,但到最后,却都会稀里糊涂的再次回到这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走这条最中间的路,最后仍旧会是同样的结果。 “年轻人,你是做考古的吧?” 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听这话,程求明惊奇道: “大爷,您可真神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往往只有常年在古墓中穿梭往来的人,身上才会沾染着这种不属于现世的阴煞气。” 老人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像是在诉说着司空见惯的事。 可在经历了之前的诡异之后的程求明,却立马觉出不对味了:“大爷,您是说……” “你的身上有太多的阴煞之气,很容易招惹到那些东西的注意。” 老人说着看向窗外,在那只淡蓝色的眼瞳中,随之映出了一张怨毒惨白的脸。 听到老人一语就道破了自己时下遭遇诡异事件的根本原因,程求明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老人,不是什么一般人。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今晚已经是第四次开上这条路,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会回到那个三岔路口。” 心中不自觉的认可并信任了老人,程求明也就没有了什么顾虑,将憋在心里的诡事说了出来。 “哦,不会吧。” 有点出乎程求明的意外,老人好像并不意外。 “是真的,开到另外两条岔道上也是这样……” “等等,别拐弯。” 正当程求明说着要打转方向盘,老人的手突然横过来抓住了方向盘。 “大爷……” 程求明忙踩下刹车,茫然无措的望着前方,然后疑惑不解的看向老人。 前方,分明是一片灌木丛,然后是一汪通向深山的湖泊。 而马路延伸的方向却是向左。 “直走。” 可老人的话语铿锵有力,丝毫不容质疑。 要是再向前直走就到湖里去了。 程求明仍有些犹豫。 “走。”老人又一次道。 “好吧。”程求明咬了咬牙,油门猛地一踩,结果并没有传来车身摩擦灌木丛的声音,车子更没有向着湖泊俯冲而下。 程求明惊奇的发现,眼前的世界突然斗转星移的变幻了起来,向左的弯道、眼前的灌木、湖泊以及森林,全都如迷雾般扭曲消散,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笔直向前的平坦大道,两旁是雾蒙蒙的村庄。 这才是程求明熟悉的故乡途中。 “大爷,这……您简直是神人!” 程求明顿时一阵惊喜。 看样子,是走出鬼打墙了。 “好了,年轻人,靠边停车吧,谢谢你带我一程。” 对于程求明的惊叹并不表态,老人笑呵呵的道。 程求明乖乖的停车,看着老人打开车门,他也急匆匆的开门下了车,绕到另一边迎着老人。 “大爷,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不知您怎么称呼,家住何方?改天我一定要好好上门感谢您救我一命。” 程求明热切的道。 “我就住在前面的桥头湾,村里人都叫我灵老头,至于感谢的话,不必了。年轻人好好过日子,多救几条人命,少索几个钱,于己于人则都有福报。好了,老头子就说这么多了,年轻人,咱们有缘再见。” 老人说着就转身要走,程求明想要相送,但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明州市的雾霾向来是比较严重的,老人兀自离去,没走出几步就被蒙蒙大雾掩去了身形,再也瞧不见了。 “林大伯慢走。”程求明还以为老人是姓林,站在原地目送,直到老人远去,他才转身要回到车里。 “嗯?” 而转身的刹那,车灯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低头细看,赫然看到,两边的车灯上,各贴着一张画着朱砂的黄符。 “是林大伯留的么?” 程求明眉头微微一跳,倒没把黄符揭下来,希冀能靠着它平安度过余下的路途。 回到车内,程求明目光随意一扫,却又在林大伯坐过的副驾驶座上看到了一个奇特的物件。 “这是……”那是一枚像红玛瑙一样的东西,椭圆状,程求明将之拿过来捏在掌心,愕然发现这枚精致小巧的“红玛瑙”,竟然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