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慧学不禁冷笑:“五少奶奶这番话说的倒也容易,延医问药,之前只要听说有好大夫就去瞧,都说好好的,我娘也是天天求神拜佛,为了想要个孙子,情愿减寿也在所不惜,可偏偏不能如愿,这也只能说我们蒋家没福气罢了,如今我弟弟快三十的人了,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和他一起入学的同窗同僚,孩子都开始启蒙念书了,我们难道就不着急?一句话,没有孩子,说什么都没用www.shukeba.com。” 王蘅道:“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没有福气?钟少奶奶也是出嫁几年无所出,难道就说钟少奶奶没有福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钟家给钟少爷纳妾?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除却没有子嗣这一条,二姐在蒋家哪一点做的不周到?是不孝顺婆婆了还是没有侍奉好丈夫?还是对您这个大姑姐不恭敬了?还是苛待下人,在外头给蒋家惹是生非了?毕竟她嫁过来都五六年了,cao持家务,费心费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总不能因为没有儿子就把她的一切好处都抹杀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也太忘恩负义了,这事传出去,对蒋家的名声,蒋姐夫的名声也都没有好处,更何况她又不是善妒,不许纳妾。二姐在家还说呢,在丫头里挑个好的开了脸,等生了儿子寄养在她名下,不也是一样的?可您非要把蒋夫人的外甥女纳进门来。别说二姐了,连我也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难道把自家外甥女许给自己儿子做妾。蒋夫人面上就有光了?” 蒋慧学听到前半截还有些沉默,等到后半截就气了,站起来道:“五少奶奶,您这话也欺人太甚了吧!” 王蘅淡淡道:“我说话不中听,但绝没有恶意,不过是替二姐觉得委屈罢了,昨天她哭成那个样子回娘家。难道您就肯定蒋夫人没说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么?还是那句话,人心换人心。谁家的女儿谁心疼。” 曲卿见蒋慧学面色不虞,就站出来打圆场,放低了姿态道:“您也别恼,五弟妹有些话说的是不恰当。但意思却是那个意思,二妹自打嫁到蒋家,不用我们说,你这个做大姑姐的都看在眼里,我相信蒋夫人和蒋妹夫也都看在眼里,人心都是rou长的,若不是实在想要孙子,断不会说出纳妾的话。” 曲卿站在蒋家的立场如是说,蒋慧学的脸色就缓和了。点了点头道:“其实娘提出要表妹过来做妾我当时也是不同意的,可按照弟妹说的,抬举一个丫头。将来记在她名下,可这孩子的出身不免太低了,长大了不免让人诟病,我那表妹也是个苦命人,父母去世,在家守孝。无依无靠的没有着落,她性子又极为温和。娘想着弟妹也是个温柔性子,两个人也能处得来,到时候接了来,说是纳妾,可也是接济亲戚的意思,到时候生了儿子,仍旧是弟妹的儿子,记在她名下,反正都是自家人,一起把这孩子养大了,传出去别人也只有说弟妹贤惠的。” 王蘅似笑非笑:“我又要说两句不中听的话了,什么叫一起把孩子养大?什么叫都是自家人?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嫡出庶出也分明,听您这话,难不成是想妻妾混淆?不分高低?那又和娶了个平妻有什么分别?如今就敢如此妻妾不分,将来还不得把二姐贬为妾室?” 蒋慧学大怒:“难道我蒋家是哪等不讲廉耻的人么?我弟弟的名声前途也都不顾了?你如此挑刺,到底是想劝和还是劝离?” 曲卿赶忙示意王蘅噤声,又亲自给蒋慧学倒了一碗茶,笑道:“您千万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蒋家是看亲戚可怜,想给个容身之所,其实这也是一件容易事,人之常情么,若是二妹不答应,这才是不贤惠呢,只是要想接济亲戚,也不是只有做妾一条路啊,咱们一起帮衬着给说一门好亲事,不仅她一辈子终身有依靠,将来夫家显赫了,于蒋家也是个助益啊。” 蒋慧学算是看出来了,曲卿和王蘅一个软一个硬,不管她说什么都有话,索性道:“反正事情不解决,咱们说什么都没用,毕竟是他们小夫妻的事,若是我弟弟不肯纳妾,我娘也不能逼着他,可如今他也有纳妾的心思,可见是极想要个子嗣了,既如此,弟妹就该贤惠大度,为我弟弟纳妾,这个道理您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王蘅笑道:“是,您的意思是只要蒋姐夫不答应,蒋夫人就不会逼着他纳妾对么?既如此,那的确不是我们可以干涉的了,我之前言辞失当,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蒋慧学语结,总觉得自己是掉进了王蘅的圈套,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只得作罢,反正这纳妾是蒋家的事,周玉若是不同意,就是不贤惠! 一丛蒋家出来,上了马车,曲卿便长长舒了口气,对王蘅道:“你也真敢说,我听了都心惊rou跳的,真怕钟少奶奶气的暴跳如雷,到时候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王蘅道:“其实这样的事就是要看两家的气势,谁的气势足,没理也有理了,再者说,即便咱们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也不过是晚辈之间的龃龉罢了,到时候娘和蒋夫人再说话就顺理成章了。” 曲卿笑道:“说到处理这样的事,我到底是不如你。” 王蘅笑道:“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的确是好极了,钟少奶奶被我气得那样,听了你的话也安静下来了,都说再而衰,三而竭,你看到最后她就没什么精神跟我打嘴仗了。” 曲卿忍不住一笑,王蘅却掀帘子往外瞧了瞧,道:“前面就是天香楼了,我听说二姐最喜欢里面的桂花鸭,不如买一份回去。”曲卿点头,叫马车去了天香楼的后门,两个人戴了帷帽,进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掌柜迎上来,好一番客套,又亲自吩咐大厨去现做桂花鸭,又给王蘅和曲卿奉茶,王蘅见他这么殷勤,笑道:“您这么热情,我只是买一份桂花鸭回去反倒不好意思了,不如置办一份上等的席面送到周家,记在我账上。” 听了这话,掌柜的更是笑得眉不见眼的,道:“哪能叫您破费啊,王老爷也经常在这儿请客吃饭,给小店带来了不少生意,我这心里可感激的很呢,王老爷上回来还说了,但凡五少奶奶来吃饭,都记在他的账上。” 王蘅笑道:“我做女儿的怎么好叫父亲破费,你把父亲的帐算一算,我一块给了。” 掌柜的忙不迭的应了,直夸王蘅孝顺,王蘅叫什锦跟着过去给银子。 话说到这儿,王蘅索性就坐下和掌柜的闲谈起来,曲卿就坐在一旁听着,听王蘅问掌柜的生意如何。 掌柜的倒是不客气,只是诉苦:“五少奶奶都不知道,自打这青芜馆在京城扎根,这生意是越发难做了。” 王蘅好奇道:“青芜馆?我怎么没听说过?” 掌柜的道:“是新起来的字号,之前只是在苏杭一带做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零碎生意,可自打去年年底,青芜馆就来了京城,酒楼,客栈,赌坊,青楼,无不涉足,要么是青芜馆的生意,要么就是有青芜馆的干股,连我这天香楼的生意也被分去了不少。” 王蘅笑道:“人外有人,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掌柜的苦笑,看他那样子,好像青芜馆的出现真的抢去了不少生意似的。 从天香楼出来,曲卿好奇道:“天香楼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酒楼,居然会怕一个刚起来的青芜馆?” 王蘅道:“掌柜的说这话,肯定是有几分夸张的,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之前有一个叫祥瑞云的绸缎庄,也是一夜之间起来了,几乎占去了绸缎这一行近七成的生意,只不过没有维持多久就销声匿迹了,生意场上,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曲卿点头,她对这些事情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最近周惠说着要做生意,常常念叨这些生意经,这才听了一耳朵罢了。 回到家,王蘅和曲卿去见岳氏和曹氏,把见到蒋慧学的事情说了,又把说的话也学了一遍,岳氏一听蒋慧学说把她表妹接过来,不分彼此,生了儿子后和周玉一起抚养孩子的话就恼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曹氏也有些生气,蒋家也是读书人家,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王蘅道:“倒是怕有损亲戚情面,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祖母和娘看该怎么办呢?” 曹氏看向了默默拭泪的周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周玉成了蒋厚学的妻子,那么为蒋厚学纳妾的确是身为正室的义务,如果周玉执意不肯,蒋家完全有理由用善妒这一条把周玉给休弃了,但是要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在别人家受气,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不能阻止蒋厚学纳妾,也要为周玉赢得一席之地,让蒋厚学把周玉风风光光的接回家才好。 所以这事的关键还在蒋厚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