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叙话过后,王澜和彭氏回房梳洗休息,王蘅也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打开王澜送给她的一盒首饰,粗粗过目了,挑了一对手镯挂在了手上,其余的命金玉收到箱子里去,再看彭氏的礼物,不由笑了一声,也叫金玉收了起来。 什锦在旁边给王蘅倒茶,笑道:“夫人倒是跟咱们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会端着架子呢,没想到这么和气。” 王蘅笑道:“谁知道是真和气还是假和气?日久见人心,走着瞧罢了。” 常mama正好走进来,听到这一句,嗔道:“大小姐刚才也太急躁了,怎么就那么尖刺罗姨娘呢?仔细老爷生气。” 王蘅道:“我就讨厌她拿着芹哥儿做筏子!芹哥儿什么样儿mama又不是不知道,烂泥扶不上墙,我如今帮他说好话,难不成日后还要靠着他给我撑腰?” 常mama十分无奈,可王蘅说的也是实情,只得按下这个话题,道:“城东的四姑奶奶一家已经到了,夫人请大小姐过去。”又支使什锦和金玉:“快帮大小姐换衣裳!今天一天肯定闲不下来呢。” 王蘅换了衣裳去了正院,彭氏已经换了衣裳,正在陪着四姑奶奶及四姑奶奶的两个女儿说话。 见了王蘅,四姑奶奶眼前一亮,起身亲亲热热的笑道:“大小姐来了,前几日家里请了一班小戏,下帖子来请,怎么大小姐没来呢别是嫌弃咱们粗茶淡饭的吧。” 王蘅笑着扶着四姑奶奶坐下,道:“四姑母这话我可不敢当,自打父亲说要回来,一直忙得团团转,哪有功夫去听戏呢,四姑母也别生气,改日我一定登门赔罪。” 又对四姑奶奶的两个女儿道:“芸表姐,蓉表妹,父亲从京城带了许多礼物来,都没拆封呢,一会你们去我院子里挑。” 三言两语,就叫原本神情冷淡的四姑奶奶并两位小姐眉开眼笑,彭氏淡淡一笑,端了茶,看着王蘅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样子,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位大小姐真是不简单,倒是她小瞧了! 四姑奶奶并不是王蘅的亲姑母,王澜是独生子,王蘅也没什么嫡亲的叔叔伯伯或者姑母。 王氏族人很多,有的做官,有的行商,也有的没什么大志向,只在家乡收徒开课,传道授业,也有那等爱玩爱闹的,离家闯江湖,混帮派。 因此,王氏族人可谓是遍布三教九流,全国各地,如今来的亲戚大都是久居杭州的,虽说血缘关系有些远了,可因为常来常往,逢年过年也相互走动,倒也十分亲热。 说了几句闲话,王蘅便带着两位表姐妹回去挑选礼物了,四姑奶奶这才看向了彭氏,笑道:“我们家大小姐人又和气,为人处世都没得挑,以后处的时间长了,夫人就知道了。” 彭氏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曾经想过,来杭州会被王蘅或者罗姨娘排挤,可只要她对王蘅关爱体贴,这位所谓的大小姐肯定会心服口服,但没想到罗姨娘脖子一缩,成了隐形人,更没想到王蘅如此厉害,影响力这么大,处处出头,反倒衬得自己十分无能,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番打算都成了泡影,忍了半天,才露出一个笑容和四姑奶奶客气了几句。 四姑奶奶走后,又源源不断的来了三堂伯,六堂叔,王澜在外院见客人忙的团团转,彭氏和王蘅也没闲着,一直到了中午,又留了客人吃饭。 下午又接着待客,直到傍晚,客客气气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才都松了口气,王澜赶路本来就十分疲累,又忙了这一天,本想回去倒头就睡,没想到王蘅等着他呢,赶忙打起了精神露出了笑容:“蘅儿怎么还不去休息?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蘅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和爹爹久别重逢,想和爹爹说说话罢了,既然爹爹累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六七年没见的女儿要找他谈心,哪怕是累的下一秒就能睡着的王澜,也立刻道:“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累!蘅儿且等等,容我换件衣裳。” 王澜进去洗脸换衣裳,倒把一旁彭氏给冷在了一旁,彭氏看着王蘅半天说不出话来,王蘅笑着屈膝行礼:“请夫人谅解,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要和爹爹说。” 彭氏能说什么?只能大度的笑笑,道:“无妨,大小姐的事情最重要。” 王澜用冷水擦了脸,清醒一些,又换了衣裳,携着王蘅在花园里散起步来,父女俩许久没见面,一个怕时间隔得太久,女儿和自己生疏起来,一个怕父亲有了继母就把自己抛到脑后,都打起精神陪着小心,话倒是越说越贴心。 王澜更是直接道:“蘅儿放心,即便爹爹续弦,你永远是王家的大小姐,我的心头rou,彭氏要是敢让你受委屈,我也不会饶了她!” 王蘅感动的抱着王澜的胳膊:“爹爹疼我,我知道,为了爹爹,我也会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我想夫人也不会委屈我,只是罗姨娘和芹哥儿的事,我想和爹爹说一声,毕竟芹哥儿是爹爹的长子,将来即便不指望他光宗耀祖,也不能让他潦倒一世,丢了咱们王家的脸,罗姨娘没什么见识,只是一味的溺爱,把好好的芹哥儿教的不成样子,如今都八岁了,三字经才算是磕磕巴巴能背全,这样下去可不行,爹爹以后可要好好管管。” 王澜仔细听了,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道:“你也知道,我托你舅舅找了先生,可罗氏不喜欢,这也就罢了,我怕你和她起争执,也就刻意没管,蘅儿放心,这次我回去,便把芹哥儿带走,交给彭氏抚养,离了罗氏,只希望他能慢慢的改过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王蘅点头道:“爹爹心中有数,女儿也就不多说了,爹爹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来的客人只能多不能少,爹爹辛苦了。” 王澜疼爱的拍了拍王蘅的肩膀,亲自把她送了回去,这才回了正院。 彭氏还没睡呢,正等着他,王澜在女儿面前强撑着打起精神,在彭氏面前就没假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脱了衣裳,只来得及说一句“你也早点歇了”就睡着了。 彭氏虽然也很累,可一想起罗姨娘和王蘅,就变得越发清醒,盯着帐子顶,许久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王蘅早早起来,打着呵欠换了衣裳,扶着什锦去给王澜和彭氏请安,到了正院时,才发现罗姨娘和王芹已经到了,正站在院子里呢。 看到王蘅,罗姨娘上前屈膝行礼,语气也是恭恭敬敬的:“请大小姐安。” 王蘅大大方方的受了,道:“罗姨娘多礼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啊?难得的芹哥儿也没有日上三竿才起来。” 罗姨娘看着王蘅,心中暗恨,咬碎了牙根,可还是道:“要给夫人请安呐!大小姐不也来的这么早?” 王蘅笑笑:“我是来给父亲问安的。”说着又瞥了一眼王芹。 王芹站在罗姨娘身边,并不上前问好,反而神色阴沉,对王蘅视若无睹,王蘅也懒得看他,她才不会像罗姨娘这样傻站在外头呢,直接命什锦进去传话,不多时便听到屋里王澜的声音:“蘅儿过来了?快进来!” 王蘅应了一声,看了罗姨娘一眼,似笑非笑:“罗姨娘也进去吧,不然父亲知道了,还只当我故意把你丢在外头,眼里没有长辈呢。” 罗姨娘面色僵硬,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多谢大小姐。” 王澜和彭氏已经起来了,王蘅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坐在左下首第一张椅子上,看着罗姨娘和王芹对彭氏行礼。 彭氏笑盈盈的看着王芹,道:“这就是芹哥儿?长得可真好,身体也结实,这都是罗姨娘的功劳,昨天不是说病了?可好些了?” 罗姨娘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芹哥儿说,今日是头一次来给老爷夫人请安,要开个好头儿,还请夫人成全了他的孝心。” 王澜见罗姨娘恭敬,暗暗点头,语气也甚是和蔼,他也是第一次见王芹这个儿子呢,见他身体壮实,不像是虚弱有病的,就放了心,虽说功课差些,可以后也是能弥补的,可想起王蘅所说的连三字经都没背全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遂试探着问王芹:“如今书读到哪里了?论语可讲完了?” 王蘅听了,心内暗笑,别说讲完了,只怕还没开头呢。 果然,王芹没吭声,罗姨娘陪着笑道:“已经开始念了,可是还没有念完。” 王澜对王芹的沉默有些不满,道:“他难道不会说话?叫你多嘴?” 罗姨娘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