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肌rou因痛苦而扭曲,他嘶哑着对龙杰说:“警官,你知道什么是植物人么?” 龙杰点点头:“知道一点儿:病人无意识无思想,无知无觉,除了能呼吸之外,与植物没什么两样——” 大宝凄厉地笑了起来:“是,跟植物没什么两样!可这个植物如果是自己的血rou至亲的时候,你天天看着他活受罪,一日比一日萎缩,会感受如何呢?!哈,医科大学学生少年不知愁滋味,说那个解剖室的蓄尸池是血地狱,他们懂得什么?!人间才是真的活地狱!”他深深饮泣起来。 龙杰没有说话,他給大宝拿了一盒纸巾,静静等他情绪平复。 大宝一边擦脸,一边哽咽地说:“我哥出了手术室的时候,还处于深度麻醉状态,医生告诉我们他三个小时之后才会逐渐清醒,要我们守在他病床旁细心观察,一有清醒的迹象就立即通知医生,我们忙问医生手术情况如何,得到的回答是‘非常顺利,肿瘤已经完全摘除!’” “我们守在哥的旁边,从三小时等到六小时,又从六小时等到二十四小时,哥却一直沉沉昏睡,一点儿都没有苏醒的迹象。直到四十八小时后,医生才说,哥的情况很可能不容乐观,他说,脑部手术对人大脑损伤大,那么丰富脆弱的脑神经恢复起来也很慢,如果神经损伤严重,有的人很可能会长时期处于昏睡状态——” “我们都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是不是‘术后反应不良’正常状态的一种,可是,医生不是说,手术很顺利么?我们几天后才怯怯地向医院提出疑问,医院方面却极不耐烦,将当时的手术通知书摔到我们面前,上面有二十多条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哪一条都好像包括了我哥这种情况,下面有我爸爸的签字,我们无话可说——” “后来,我们把我哥抬回了家,一开始还希望有奇迹发生,真像那个医生说的,他的脑神经会逐渐恢复,然后突然在一天醒来——” “我家那个时候房子虽然置换小了,可至少还有二个房间,一个房间专门給哥用了,他整日躺在床上昏睡,大小便都不自知,房间终日有浓重的味道。我当时上高中,课业紧张,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爸爸就提前退休了,家里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你能想像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抱,一个扶,給我植物人的哥哥洗澡擦身的情景么?哥躺了二年,身上从来都没有生过褥疮,爸妈每天把給他擦身当作必行工作。哥虽然无知无觉,可各种药还得吃的,家里的储蓄早没了,爸爸申请了特困补助,街道还容许他开了个小杂货铺,就这,我的学费都交不出来,都是小舒的父母赞助,我高中是寄宿,吃学校食堂,你知道那两年我父母都吃什么吗?我妈每天天不亮就到菜市场去,那个时候是菜贩子批发蔬菜的时候,满地都是烂菜叶,我妈就拣那个回家,洗洗干净,跟我爸吃泡饭——” “哥不能咀嚼,食管通了根软管,喂食就靠它,哥吃了两年流质食物,体重由原来的75公斤,下降到40公斤,他身高1米8多,你能想像他的样子么?一年后,我们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也许当时医院骗了我们――什么昏睡状态,什么等候脑神经恢复,根本就是糊弄我们不懂!他手术后就是植物人了!” “我参加高考的时候,正逢哥哥因昏睡两年,全身脏器因衰竭进入弥留状态,我那两年一直很压抑,那件事情压在我心头,我一直都想不清楚!高考成绩并不好,可当时也考上了一个专科学校,我拿到入取通知书的那天,哥去世了,家里人谁也没哭,连妈都没有掉一滴泪――哥植物人这两年,把亲人都折磨得憔悴不堪,连痛苦都没了感觉,流泪都不会了!” “哥葬礼的时候,亲戚们都来吊唁,大家都是城市最地层小市民,虽对哥的不幸议论纷纷,都说医院的不地道,可大家又半信半疑,谁知是不是哥自己的生病的缘故――他毕竟是脑子里有病,脑子有病成植物人,不也在情理之中么?我听了这些叔叔阿姨的说法更难受,哥死得这么惨,可我们最后连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哥死前是植物人,死后我相信他的灵魂会恢复清醒和意识,他泉下有知,也该对我们的愚昧死不瞑目吧?!” “葬礼后,我就撕碎了入取通知书,我想我这辈子,要是不把哥哥的遭遇弄个水落石出,我就真是白活了!哥也死了,家里的重担一下子消失,父母也能喘口气了,我立马收拾书本去了复课班,給父母说我来年要考医学院。父母一点儿也没有责备我,他们对我没有要求,说只要我好好活着,他们就很满足了,不干涉我的决定。我用了一年苦功夫,把我哥遗照摆在我书桌上,日日到凌晨才上chuang,闻鸡又起舞,终于在第二年考上了医科大学脑外科。” ---------附言分割线------- 小7刚刚到家,快快上传这章,让大大们久等了!抱歉,抱歉! 明天咱们家沙沙开始PK啦,本家推理侦探小说《谈情说案》一定要支持啊!PK票票请給沙沙留着!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