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红影晃动,快到让凌夕无法反应,背部瞬间撞上了地板,仿佛身体全部碎裂的疼痛中,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石质地板的下陷龟裂。 又是一股沛然巨力从侧上方压了过来,凌夕看到裴罗疯狂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身体被他的膝盖压住顺着碎裂的地板往后飞退,急剧的摩擦中,有温热的濡湿在背部蔓延,碎石嵌进了肌rou,可是却火辣辣的只有麻木了。 内脏发出凄惨的悲鸣,胸骨似乎是已经全部碎裂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以千钧之力砸下来的,燃烧的陨石。 “砰!” 眼角余光中,有一颗金色的子弹疾飞过来,但是却被那个男人轻松的以两指夹住,欣喜之余,凌夕也倒抽一口冷气,抓住近距离飞射而来的子弹,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个男人,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吗? 算了……只要你心里真的有我就好。 即使,只是这样一颗子弹的分量。 “叮!” 夹在两指之间的子弹被裴罗随手扔开,然后他缓缓转过头向月婳看了过来,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异色的眸子里,也仍旧是让月婳不敢直视的深寒。 “哦呀?……你,对我开枪?!”裴罗的声音,是无比的冰冷。 对不起……我…… 你不能杀他,真的不能! 听到这句话,月婳握枪的手有些颤抖,刚刚看到裴罗对凌夕下手,下意识的,一把黑色的手枪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甚至连开枪也是完全不需要思考的动作。 可是为什么是手枪而不是冲锋枪…… 难道对我来说…… “月婳。别管了我了,走吧!”被裴罗以膝盖压住胸口,凌夕的声音破碎的不成语调。 你才应该走!没有我的话,他是不会动你的! “他已经疯了!” 这是凌夕的声音,但是却和着月婳脑中的重音。 是的,他已经疯了啊! 冰冷的泪水开始沿着脸颊不停下滑,月婳听到裴罗的膝盖之下,是让她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求求你!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否则! 我真的只能杀了你了啊! 越来越多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淌。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看到裴罗癫狂的神情也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嘛~~~~算了……” 半跪在凌夕身上的裴罗突然起身,只是一个闪动就带着一股子剧烈的血腥气到了月婳眼前,手腕一麻,枪被扔到了地上,而后她整个人被闷进了裴罗身上黏湿的血迹里,一只手轻轻的伸到了她脑后,然后,眼前一黑,她再也没了知觉。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很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啊!” …… 阴冷的空气,消毒水的味道。 月婳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光芒刺到她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拿手挡一下眼前的光芒,但是却猛的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了身下的台子上。 不止是手,还有脚。腰部,脖子…… 身体所有的关节处都被固定住了。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身下是冰冷坚硬有如石头般的触感,眼前是雪亮的探照灯,嗅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她有种身在手术室的错觉。 手术室? 对了……裴罗…… 一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金色的光晕就出现在了眼前,月婳眯起眼睛,看到了裴罗那双异色的眸子。 不见往日里惯常的慵懒和淡漠,也没有刚刚的那种冰冷的感觉,只是略微的带着锐利的锋芒和一丝丝的……癫狂。 一身的血衣已经被他换了下去,此时穿在身上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衣。 清醒?还是不清醒? 月婳一时之间有些看不出来。 算了,总之,你没有杀他就好。 她想到了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骤然刺过来的手术刀被突兀浮出的白骨装甲挡住,飞快旋转的骨殖摩擦着雪亮的刀刃,刺眼的火星里带着让月婳寒气直冒的光芒。 他想干什么?! “主人?……” 不许动他!永远! 即使是…… 他真的想要我的命…… “麻烦~~~” 冷淡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裴罗捏着手术刀的手忽然收了回去,而后,一个硕大的拳头就在月婳的眼前猛的砸了下来。 “轰!”“轰!”“轰!” 三片骨殖变成了两片! 一片。 消失…… 只是一瞬间,旋转的白骨装甲就已经消失不见,这种疯狂的动作和力量让月婳不敢相信他还是清醒的。 拳头收了回去,而后握着手术刀的手再次探了下来,没有丝毫迟疑,雪亮的刀锋速度极快的在她喉咙上猛的一划—— 没有麻药,就这么下刀了。 冰冷的刀刃割裂肌肤,灌入喉咙的冷空气,和急速扩散的疼痛。 恍惚之中,她看到白皙的手臂,雪亮的手术刀,飞溅的鲜血…… 你不会是真的想要把我解剖了吧…… 月婳脑子里冒出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 算了,能死在你手中。 这样,也挺好的。 喉咙被割裂后持续的疼痛,越来越重,直至蔓延到四肢百骸,但是她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冷汗开始浸透后背,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牢牢的禁锢在了手术台上。 她看到他白皙的手臂上沾上了她鲜红的血迹,然后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别动。”冰冷的声音,但是却瞬间缓和了她的情绪。 “咝咝——” 心跳越来越重,疯狂的喘息带来更加严重的痛苦汇到被割开的喉咙中发出奇异的气流声,月婳眯着眼睛想要看清裴罗的双色的眼睛,她想要听他说话。不管是什么内容,似乎这样,可以更多的让她相信,他其实是很清醒的。 她感觉到了一把冰冷的镊子被伸进了喉管之中,然后,有什么东西被大力拉扯了出来,从视线上方经过的一瞬间,她看到。那是一团红色的rou块。 “喉咙的结构被改变了,异常增生的组织堵住了咽部。长此以往下去,会因为呼吸困难造成心肺衰竭,甚至突然窒息而死。” 裴罗冰冷的声音里充满了森寒,这也让月婳骤然一惊。 他说的话,她自然是相信的。 那么会变成这样,只有一个可能。 乐琪…… 但是为什么?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想要杀了她?! 这么说来……那时候小白会攻击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打了她的手,而是,她对自己起了杀心啊! “是谁?”手上快速动作着。裴罗的声音冰冷无比:“看你的表情,你是知道的啊!嘛~~~果然还是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了……做出这种事,没有谢礼的话,怎么好意思呢~~~” 尖锐的疼痛持续在喉部扩散,但是此时月婳的心跳却渐渐平息下来。呼吸仍旧困难,但是却有温暖的感觉充斥了胸口。他是在关心她?会给她做手术……那么,裴罗其实根本就没有疯吧?! 但是……这样的话,那时候为什么又差点杀了凌夕呢? 而且……他眼中那种癫狂的神色…… “啪!” 头上雪亮的灯光被忽然按熄,已经适应了这种亮度的月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快速的把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掉。裴罗略微的包扎了一下月婳的伤口,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四肢骤然一松,她猛的蜷缩了一下身体,手腕和脚腕都有些发麻,喉咙的痛苦让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身下是冰冷的石台,坚硬的搁着她的骨头,让她更加的难受。 “别动,越动就越疼。”轻抚了一下月婳银色的长发,裴罗伸手抱起了她。 骤然跌进熟悉的温暖怀抱,月婳忽然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下意识的她想要伸手去抱裴罗,但是仅仅只是略微动了动,喉咙处尖锐的疼痛又再次扩散开来。 “嘛~~~都说了让你别动。” 耳边有急速的破风声响起,裴罗径直抱着月婳坐到了角落一张单人床上,月婳这才注意到,她所处的地方只有昏暗的光线,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一扇窗户。 地下室?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地下室呆着呢? “睡吧~~~我抱着你。”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并不像刚才那样冰冷,但是月婳仍旧听不出多少感情。 裴罗,你还好吗?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嘛~~~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我了。不过,虽然这么说,现在的话,你基本还是可以放心的。之后究竟会怎么样,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总之……回到从前是不太可能了。” 冰冷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语调,月婳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衣服,胸口堵的难受,心痛的感觉远远胜过了刚刚被划开再缝合的喉咙。 良久的沉默,她仍旧死死的抓着裴罗的衣服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直到一只大手轻轻的覆了上来,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握的太用力,指甲透过布料嵌进了rou里,手心里濡湿的感觉,不知道究竟是血迹还是疼痛带来的汗迹。 “睡吧~~~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没有激光手术的条件,所以至少是两周之内,你必须跟我在一起,只是……嘛~~~到时候,你不要自己想要逃掉就可以了。” 黑暗之中,裴罗有些冰冷的唇轻轻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然后他把她整个裹进了怀里。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心跳声,熟悉的淡淡药味,以及……越来越重的血腥味道。 月婳的心里有些难受,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满足的感觉。 嘛~~~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嘛~~~小月儿~~~还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曾经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爱我?是这样吗?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话,也一样啊……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喉咙处却又传来了尖锐的痛楚。 “嘛~~~这样的话~~~~你就只能陪着我走下去了……后悔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那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