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暖的金色光晕。 碎石堆积的广场上遍布尸骸。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片寂静之中,却有枪弹的声音在响起,几只残余的丧尸被打的不断晃动最终倒了下去。烟尘散尽之后,一个女人单手抱着手中的机枪木然的站在碎石堆之中。 红色的血液和黑色的污迹染满了她的全身,右手的胳膊此刻早已经废了,尖锐的断骨直接伸出了皮肤,然而她却丝毫也不在意,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 有人吗?还有人吗? 死了,都死了吧…… 女人抬起头,被污物占满的脸上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道格外醒目的狰狞疤痕,居然是孙尚香! 结果是她活下来了吗?真是可笑啊…… 因为身体原因,她被人群放在最靠里的位置,结果居然就这样活了下来。 “没有其他人了吗?”孙尚香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近乎麻木。 没有人回答她,遍布的碎石、尸体和杂物的广场上只有一片死寂。 孙尚香扔掉手中打光了子弹的机枪,再次拣起了两把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枪械抱在怀里,拉动了一下枪栓,里面卡着的子弹在阳光下耀出刺目的光芒。 找吧! 活着就有活着的责任。 右臂的剧痛再次传来,她狠狠咬了咬呀,忍住了这种钻心的疼痛。 又是一梭子子弹朝着几只残余的丧尸扫了过去,孙尚香扔下手中的枪,重物坠地的声音之后,她忽然听到了后方传来一声金属空洞的轻响。 “谁?”清晰却冷漠的声音,她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除了一大堆的巨石却没有任何碍眼的地方。 有人被压在下面了吗?还是……丧尸? 冷静的拉动了手中的枪械,她朝着那发出声响的一大堆巨石走了过去。 “谁?” 没有人回答。 “谁?不说话我开枪了!” 仍旧没有人回答。 皱了皱眉头,孙尚香抬起有些疲惫的腿一脚踹了上去,虚弱的身体让她差点往后坐倒过去,然后,烟尘四起中,她听到了咳嗽的声音。 一个女声,看来是个人了! …… 疼痛。 仿佛全身骨头都折断的疼痛。 月婳伸手朝着四面摸索,入手的是冰冷的黏腻。 身下是柔软的什么东西,按下去时,她仿佛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 惊醒! 入目的,是满地的残尸断臂…… 无数具尸体铺满眼前狭小的山谷,诡异弯折的四肢,凸出身体的骨刺,完全被摔烂的脑袋,溅满谷底的猩红…… 都带着高空坠落后骤然触地的明显痕迹。 这是——从上面掉下来了? 月婳反射性的抬了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狭窄的崖壁陡峭无比,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残存的城墙根而已。 亮眼的天光下,上方高耸的山壁拖出巨大的阴影,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昨夜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让她来不及悲哀,来不及感叹。 现在站在安静的崖底,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尸山血海的地狱一般。 是死了吧?所有人都死了吧?那种毁灭般的尸潮…… 孟诚叔叔,孙尚香,颜华,刘理…… 还有…… 一瞬间,月婳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直透灵魂的寒意和疼痛让她无法自己。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顾自己,任性的非要离开基地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基地不会被那个叫蔡渊的异能者占领,孟诚叔叔和其他异能者也不会死…… 最强的凌夕和裴罗被我带走,我早该知道基地根本完全失去了自保之力的…… 或者……如果我当初直接杀了黑虎…… 如果……我不劝着颜华带人跟我回基地……那些人通通都不会死…… 自私! 幼稚! 自以为是!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划过脑海,月婳抬着头怔怔的看着头顶上方黑压压的悬崖顶端,直到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无边无际的自责和悔意朝着她席卷而来,仿佛有黑色的潮水在不断侵袭,她已经连活下去的勇气都逐渐消失了。 耳边有嚎叫声响起,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扭曲成奇怪形状的身体朝着自己不断走来,拖着脚走路的方式,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丧尸。 就这样算了吧,什么都不用想,也许只有死亡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眼珠转动了一下,茫然的视线开始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聚焦,然后,极端的寒意在月婳身体里爆开,顿时让她整个身体都凝固了起来。 “刘,刘理……” 少年此时的皮肤更加的苍白了,在崖顶透出来的光芒下,甚至有了一种透明的感觉。昔日灵动的眼睛此时是血红的一片,无意识张大的嘴巴里,还有黑色的血液在不断的涌出。 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摔的,刘理的一条腿整个已经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但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给他带来了新的力量,他拖着自己不成形状的右脚,一步一步向着月婳蹒跚而来。 “嗷——”他张开嘴嚎着,双眼之中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略带怯懦的腼腆,有的只是对食物和鲜血的原始渴求。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相识以来无数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月婳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被裴罗堵到几乎要哭出来的情形;看到了被巨大蟒蛇追杀时,他歇斯底里的爆发;看到了他逐渐坚强起来的笑容;那些陪自己说话的日子……最终,都汇聚成了,那个小屋里,他手执画笔,抬起头,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神情…… 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是那种仿佛邻家男孩一样的温柔腼腆却已经深深的映入了她的心底…… 我知道你的努力…… 但是有些信念,来不及开放,就已经夭折…… 刘理那双红色的眼睛逐渐靠近,丧尸特有的腥臭味已经近在眼前…… 也许,我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个念头在月婳脑子里爆开,她任由刘理那双充满污秽的黑色爪子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染着血污的皮肤之下,仍旧透着那种温柔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