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看着朝自己的身上招呼过来的闪着寒光的四把匕首,没有临敌经验的她顿时傻住。远在山坡上的胡三娇已经吓得惊叫起来,捂上眼睛,不敢看傅清玉身上被戳出几个血淋洒的窟窿的血淋淋的场面。 时光沉寂下来,甚至,四个歹徒的狞笑清晰地划过天际。可是,笑声未歇,空中又传来几声“扑通扑通”的声音。胡三娇觉得不对劲,瞬间又睁开了眼睛,山下的情景让她吃惊不已。 山下,四个歹徒均抱着手腕滚在地上嗷嗷直叫,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傲然屹立于他们中间,一双丹凤眼笑意流散,看着瘫在地上的四名歹徒,嘴角微微一抿,流露着极端的不屑:“这点绣花拳脚的功夫就学着别人来打劫了?简直是找死!” 少年的傲气并没有激起四名歹徒的愤恨,他们捂着手腕,惊惧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少年,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就伤了他们四人的手腕。 傅清玉瞪大眼睛。面前这位少年,依旧以他惯用的闲散姿态站着,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些揶揄。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在上面跳跃,一双丹凤眼,毫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胸前挂着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原来悬挂着的长命金麒麟已换成一块雕刻精湛的翠绿宝玉,腰间依然挂着一块紫色蝶形玉佩,紫气氲氤,光芒隐现。 她认得这位少年,就是前不久救她出湖面的富贵小公子。救了她两次,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恶霸陈鼎胜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四个马仔被打倒在地上,怪叫一声,就扑将上来。那少年的背后似乎长了一双眼睛,只见他侧身一跃,转到小恶霸的背后,把他的双手反剪过来,往前一送。小恶霸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直直摔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旁边那四个马仔见老大吃了亏,再也不敢上前,爬过去拖起小恶霸,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华服少年哈哈一笑,也不追赶,只冲那些人喊了句;“滚远点,别让本公子再看到你们!”整整身上的翠蓝折枝茶花纹亮地纱曲领锦袍,看看呆傻中的傅清玉,皱皱眉,把扇子从右手交到左手。天,他对敌的时候居然还拿着枚墨玉骨扇装风度!他腾出右手,张开手指,在傅清玉面前晃了一晃:“傻了?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傅清玉这才回过神来,听到这么挑衅的话不禁有些气结,自己好歹也两世为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看低了。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感激他的,也有些佩服他,小小年纪居然有一身武艺,实在难以想像。难道这个时空的人从小就学武的? 胡三娇从山坡上踉踉跄跄冲了下来,顾不上绣美的绣花鞋踩在泥泞上,脏污一片,一把抱住傅清玉,哭了起来:“清玉,你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 “没事,她命大得很。何况,还有本公子在呢!”旁边的贵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傅清玉顶了他一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那个盛气凌人的小贵公子,她就有与他吵架的冲动。 胡三娇已经把傅清玉拉开,毕竟是有教养的胡家三小姐,胡三娇朝小贵公子行一个礼:“多谢公子相救!” 小贵公子脸色一端,再无刚才嬉笑无赖的神色,端端正正地回礼:“姑娘无须如此,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傅清玉有些讶然,刚才她还以为撞上一个毫无教养的纨绔子弟兼无赖,肯定会敲上一笔,没想到对方正经的时候居然如此彬彬有礼,说起话来竟有名门望族的气韵,与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胡三娇看向小贵公子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赵子宣。”小贵公子不假思索道,“我就住在山那边,只因家母身体不适,这几年一直都居住在这里。” 胡三娇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原来赵公子住在山那边,难怪公子如此面生。” 赵子宣点点头,转头看了傅清玉一眼:“不过,你这位meimei一定不会觉得我面生。” 邀功吗?傅清玉瞪他,他朝她笑着,露出无辜的笑容。见胡三娇把不解及质询的目光投了过来,傅清玉只好说道:“三娇,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把我从湖里救起来的那位公子。” “真是这位公子吗?”胡三娇又惊又喜,屈身又要致礼答谢。赵小公子忙侧开身去:“胡小姐无须多礼,刚才我已说过,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想起这位小公子刚才的壮举,胡三娇不由笑道:“公子真是武艺超群,三下两拳就把那群恶徒赶跑。”刚才那番激斗,她从捂住眼睛的手指缝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少年从天而降,威风凛凛,也不知他如何出的手,竟将那群恶徒打得东歪西倒。她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要跳起来鼓起掌来。 “胡姑娘,你招惹了这伙人了吗?”赵小公子看向胡三娇。水边村这一带虽然远离京师,但并不是什么荒芜之地,各个地方也设有里长,民风一向淳朴,很少有聚众抢劫斗殴的事件发生。像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恶劣事件,算是极为罕见的。故而赵公子才有这样一问。 胡三娇摇摇头,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哪敢去招惹这伙地痞?傅清玉也摇头,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是听家里的江氏说起过,村里人也这般说,说隔壁村出了一个小恶霸,聚集了两三个不务正业的少年,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惹得乡邻怨声载道。因有个瘫了的老爹常年卧病在床,所以杀人放火的事情是不敢干的。说到底,这个叫做陈鼎胜的小恶霸身世也可怜,自老爹瘫了以后,娘跟别人走了,一个好好的孩子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幸好他也有些孝心,不管偷了什么,都给老爹留了一份,所以尽管陈老爹瘫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饿过一餐。 一个从不杀人放火的人,突然开始杀人放火起来,就好比一个温驯乖巧的兔子突然咬起人来,让人觉得既讶异又诡异,傅清玉的心突然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