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迹右手紧握长剑,左手两指夹住灵符,暗暗提气。这巨蟾比起刚才的巨蛇来,体型更是大了许多。只是两只绿豆一样的小眼显得实在不是很相配,巨蟾的肚子一鼓一缩,蟾嘴之中便吐出一些绿色的雾气,一看便知道含有剧毒。江无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紧紧盯着巨蟾,紧张之下,额头见汗,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那巨蟾只是瞪着小眼趴在原地,竟似丝毫没有要进攻的意思。越是这样,江无迹心下越是紧张。他深知与这毒兽正面短兵相接,无论如何讨不了便宜,本想等巨蟾主动发难之时,找到它的软肋所在,后发制人。哪知这巨蟾似乎生性奇懒,动都不愿意多动一下,心下不由得暗暗焦躁,好几次想主动出击,终于还是强压下了念头。 就在此时,周围开始响起一阵阵怪声,像是甲壳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开始离得似乎还很远,不多时,便听得十分分明,已然来到自己的周围。江无迹在微光之中,环顾周围,看得不是十分的清楚,只见自己已被星星点点的黄色、红色光点所包围。他惊惧之下,催亮短剑,只见自己的周围已经爬满了巨型毒兽,红色的光点是先前遇到的巨蛇的眼睛,黄色的光点是巨型的蜈蚣,身上色彩斑斓,与巨蛇差不多长,却粗壮了数倍。还有一些褐色的巨蝎伏在地上,两只巨螯咔咔作响,长长的毒针悬在身后,闪着诡异的光芒。巨蝎的周围还有许多巨型蜘蛛,他们的身子或为碧蓝色,或为黄色,两只螯牙伸在外面,让人不寒而栗。 江无迹见此情景,吓得几乎瘫倒在地上,若是一只或是几只毒兽,他尚能应付。如此排山倒海一般的阵仗,他又几时见过?心中叫苦,身子不自禁地身后退去,不料碰到地上的什么东西,大惊之下,挥剑便砍,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用短剑一照,只见地上是一具人的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啃食之后剩下的,皮肤都呈绿色,想来定是被这些毒兽所食,剧毒入体,才会变成这种颜色。 他又往周围看了看,只见周围还有不少这样残缺的尸体和四肢,看来自己是掉入毒兽们进食的所在之地了。看看周围的尸体,心里苦笑一声,看来片刻之后,自己也要落得如此的下场了。 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毒兽却并未像之前的巨蛇一样扑过来,只是瞪着各色的眼睛停在原地,江无迹心下纳闷,难不成它们进餐之前还有什么仪式不成?一念闪过,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暗骂自己无用,被毒兽吓得方寸大乱。为今之计,只有等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激活引路蜂,御剑逃脱,把这里的情况禀明师门。心中主意打定,便轻手轻脚的蹲下身子,取下背上的行囊,从里面取出能激活引路蜂的红色药瓶,正要伸手去摸怀中包着引路蜂的油纸包,忽听得耳边一阵“呵呵”地冷笑之声。 他当即停下手,攥紧长剑,往声音所来的方向看去,借着短剑的光亮,只见先前那只巨蟾的背上,不知道何时已站了一个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之下,脸上也蒙着黑布,加上光线微弱,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江无迹心念一动,朗声问道:“阁下便是乌蛮的阿普军师么?” 那黑袍之人“呵呵”笑道:“江无迹,你猜得不错。” 江无迹闻言,不由大惊,问道:“你……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阿普军师道:“你是蜀山仙剑派的大弟子,知道你的人可不少。你既然是来调查这试炼窟,如今想必已见识过这些毒兽的厉害,怎么?还想凭引路蜂全身而退?你恐怕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江无迹见他对自己的目的,甚至想法都了如直掌,心中惊惧更甚,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些事情?”被人看穿,心中除了害怕,更是怒气横生,喝道:“既然你已知道我来此的目的,那你就痛快说出来,在此豢养如此多的毒兽到底是何目的?中原那些被施过黑巫术的傀儡虫是不是你干的?又是什么目的?” 阿普军师笑道:“不错,中原那些傀儡虫是我所下,至于目的,现在还不到时候,说不得,说不得。” 江无迹道:“说不得,那就手底见真章吧。”话音未落,左手真气凝聚到灵符,便向阿普军师的面门甩去,灵符携着罡风,去得极快,阿普军师冷笑一声,说道:“天师符法,使得不错。”也不躲闪,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他身下的巨蟾这时张开巨口,血红色的巨舌一卷,便将灵符卷入口中。再看巨蟾,就仿佛没事发生过一样。 江无迹见状,吃了一惊,知是遇上了劲敌,当下念动真言,右手腕一抖,长剑“铮”地一声,划出一道闪亮的剑光,直扑阿普军师。阿普军师依旧没有躲闪、没有动作,他面前的一只巨型蜈蚣便立起身来,挡在剑光之前。剑光打在蜈蚣的背上,发出刺耳的金属交击之声,那蜈蚣背上竟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剑痕。 江无迹见蜈蚣的外甲如此坚硬,也是吃了一惊,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左手从怀中再掏出一张灵符,真气流动,往自己心口处一贴,右手长剑一划,又是一道剑光飞出,那蜈蚣依然还挺立在那,剑光到处,“嗤”地一声轻响,汁液飞溅,这道剑光竟将蜈蚣斩为两截。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蜈蚣半截身子落地,依旧还在不住地扭动,口中和伤口处流出艳黄色的液体,看着十分恶心可怖。 阿普军师“咦”了一声,说道:“你这天罡战气使得很俏啊,蜀山之上,恐怕就连李梦璇也使不出这等威力。” 江无迹仗剑而立,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对我蜀山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阿普军师笑道:“不急,不急,既然你的问题这么多,那我还是告诉你一些能说的东西吧。” 江无迹见他松口,便不再出声,紧紧地盯着他。只见阿普军师长袍下动了一动,周围的毒兽便都扭头退去,不多时,便都遁入了黑暗之中。 江无迹见这些毒兽竟然对他如此听命,十分诧异。阿普军师拉了拉长袍,坐在巨蟾的背上,巨蟾也向下趴了趴,江无迹也能看得清楚一些,只见他通体都被黑袍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眼波流转,清澈如水,竟然像是一双女人的眼睛。但他声音却明明是男声,而且手段毒辣,看看这周围残缺不全的尸体便明白了。 阿普军师说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嗯,好吧,就从你来这里的原因,中原的傀儡虫开始说吧。” 江无迹听他要说,屏住了气,没有答话。只听阿普军师说道:“你们之前所查关于傀儡虫之事,丝毫不差,确是我乌蛮施以黑巫术之后所投。” 江无迹忍不住问道:“你们用傀儡虫将人化为恶尸,到底有什么歹毒的用意?” 阿普军师笑道:“哪有什么歹毒的用意,只不过是让他们自己到这试炼窟中来当这些毒兽的食物罢了?” 江无迹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忍不住勃然变色,正要喝斥,阿普军师笑道:“你若再打断我说话,我就不说了。”江无迹见状,只得忍怒坐下,仔细听他说话。 阿普军师道:“这些毒兽是上古之时不知什么原因,聚集在这里,似乎是守护着什么东西。但这试炼窟中百转千回,又有它们镇守,千百年来,无人能探出其中究竟。”顿了一顿,又说道:“开始之时,只是乌、白两蛮交恶,由于两部都是由爨氏分开而来,彼此十分了解,故在战争之中,谁也不能胜出一筹。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这块千百年以来被人遗忘的地方,如果我们能控制这试炼窟中的毒兽,那在战争之中岂不是如虎添翼,摧枯拉朽?” 江无迹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两蛮本是一族,为何要动用如此歹毒的毒兽?” 阿普军师冷笑道:“歹毒?你可知道战争的意义?战争就是毁灭,如果白蛮胜了,乌蛮之人也照样没有生存之地,按理说来,人不都是一族?却又为何要进行战争?” 江无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阿普军师又说道:“然而这些上古的毒兽岂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如此简单?在潜心巫术这许多年中,控制一类的巫术就只有傀儡虫一种,那也是为了赶尸而用,之前我们也试验过,傀儡虫只能人能发生效用,对这些毒兽却是丝毫没有用处,为此,我想了不少的办法,均未凑效。” 阿普军师顿了一顿,又道:“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妖界的至尊天妖皇忽然找到了我,他从手下的小妖处得知我在试图控制这些上古毒兽,便主动向我示好。他许诺只要我能控制住这些毒兽,助他成事,便让我获得不死妖躯。”他眼波流转,露出兴奋之色,又说道:“我听到个许诺,自然是大喜过望,便抛开两蛮之间的短见,销声匿迹,潜心寻找控制毒兽之法。” 江无迹听到此事居然是妖界在背后作梗,心想此事居然严重到如此地步,得赶快想法脱身,回禀李梦璇才是。 阿普军师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就在此前不久,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找到了控制毒兽的方法。那就是在傀儡虫之上施以黑巫术,喂人服下,变为恶尸,此尸身怀控制之术,再以之投喂这些毒兽,便能cao控自如。但这里毕竟是荒蛮之地,人口稀少,且要长期控制这些毒兽,必须长期投喂毒尸,所以我才在人口密集的中原地区投下这傀儡虫之毒,然后施以赶尸之术,他们自会自己走到这里来,以身饲兽。” 江无迹听得背后汗毛直立,原来这背后居然有如此歹毒的阴谋,听阿普军师娓娓道来,直如平常说话一般面不改色(你也看不见)。他心中恼恨已极,但还是强压住怒气,问道:“那天妖皇要控制这些毒兽,究竟是何目的?” 阿普军师“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可就不能告诉你了。”说罢,站起身来,黑袍微微一动,那巨蟾立起身子,蓦地一口灰色的毒雾喷来,江无迹欲待闪躲,哪里还来得及,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轻吸了一口,便往后栽倒,就此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