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安安静静放置在白玉棺里的人头早已是形容枯槁,跟干尸没什么分别,我原以为他们自然懂得保存尸体千百年不腐,这个将军脑袋也该是个鲜活的,只是没想到,里面仅仅是一颗枯萎了的人头。就连头发也悉数脱落。 张解齐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悲愤和绝望如同决堤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原本已经起兵的佣兵们全都定住了。只听那声悲痛欲绝的怒吼响彻这个墓室,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绝望的张解齐,一股莫名的心酸如同泉涌一般。 “你冷静一些……”老板忙上去将他抱住,要是任由他这么下去说不定会再次魔化,我看着张解齐脖子上的青筋好似要爆裂出来了一般,“不要着了别人的道!这不一定就是将军的头颅,一定是别人将它换走了!” 张解齐闻言惨笑出声,声音颤抖着,却是泪流满面的,“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自他上一世将我从奴隶市场带回去,依仗他的力量我才能坐拥江山,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护我到君临天下,而我却害死了他……最终连他的尸身都没有守住,让他随意被人凌、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血泪溅到白玉棺上,好似盛开在黄泉路上的那些彼岸花,张解齐跪倒在地,喃喃自语地说些什么,老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我似乎猜得透老板的身份了。 就在这时,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棺中人头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纤细如针的光影,我顿时心中一紧,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我想要让他们两个小心一些,喉咙里面的刺痛让我根本开不了口。 眼看着红色的光影就要触及到他们二人,我使出全身力气将把我绑在鹿头上的绳子挣断——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因为老板本身就打了一个活结——只听“砰”地一声,我从高空上滚了下去,才将二人的视线拉回到我的身上。 “长安?!”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张解齐,我他妈当时都要疯了,摔下来磕到了脑袋疼的要死,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向他们跑过去,还好他俩并没有因为那个将军完全的就把我忘了,赶紧过来接应我,只是这一瞬间,俑兵们个个都拿起了守墓者的架势,纷纷提着兵器向我们劈过来。 再往白玉棺里一看,那条红色的光影却又消失不见了。 我确信那不是我的错觉,如今张解齐他们跑了过来我也没办法和他们解释,更别说我半道上差点被一个俑兵给一刀砍成两半了。只是奇怪的是,俑兵举起的刀在碰到我的那一刹那居然都停止了行动,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是他们自己停了手,好似有思想的人类一般。 老板他们自然没有我这么幸运,每一个俑兵对他们都下了死手,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一般。这他妈是要闹哪样? 我还是很介意那个红色的光影,既然这些俑兵不会伤我我也没啥好顾虑得了,揉着脑袋往白玉棺方向走去,毫无意外,每一个俑兵对我都是恭敬的一逼。 按理来说张解齐曾是他们的君王他们更应该要维护的,要砍就只砍老板一人就好,怎么连张解齐他们也要弄死?是在记恨他曾经义无反顾的杀戮么?将他们活生生的人类浇筑在青铜里面,这简直就是毫无人性的酷刑。 我以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够残忍到将人塞到水泥里面打桩,原来这种劣根在两千年前就有了。 我走到白玉棺前,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这个让张解齐瞬间哭成傻匕的形容枯槁的人头,而在那人头的脑门中心,有一行以朱砂画成的图腾,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一道符咒。 老板曾经教过我各种符咒和秘诀,只是当时我并没有记到脑子里面去,而这一道符咒我却是认识的。 这道符及其阴毒,将它画在某一个人的头骨上,那个人的子孙后代将会受到无穷无尽的灾难,即使这个人的后代里面有可以成龙成凤之辈,最终也会因为这个诅咒要么夭折要么惨死,如果要想在这道符之下保持自身的平安,那个人的后代只能永远都一事无成。 然而这道符显然是很早之前就下了,这个将军按理来说是无后的,唯一一个义子就只是桑不厌,没有血缘关系是无法传承的,当初下这道咒的人显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 那么这个人,当真是那个将军么? 我将人头捧了起来,这个动作是我在无意识之间形成的,等我反应过来,人头已经在我手里了,原本毫无表情的一张枯脸,却突然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虽然这棵人头的嘴唇已经被腐蚀了,只剩一口牙,却仍然有一种他在笑的感觉,诡异异常。 如今张解齐他们正在跟俑兵们厮杀,回过头去一个个的都伤痕累累,凭老板和张解齐的身手,那些俑兵能够与他们对战如此之久也是真的应了老板的那句棘手。 “长安你有没有事?”老板处理完俑兵之后连忙跑过来问我道,脸上的关怀都不是装的,这一次张解齐却停步不前,没有过来,眼神很复杂,根本就不像平日里果决英勇的那个他。 我不知道他在介怀什么,只是我的心里对他也多了一层隔阂。 在他心里最深处只有那个将军才是最重要的,我再怎么努力也敌不过那个将军的一分一毫。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心里是十万个草泥马同时用四十万只蹄子在我心上面策马奔腾,每一脚都能踩出一个血坑来。老子怎么可能会没事!脑袋疼嗓子疼屁股也疼甚至连胸口都是闷痛闷痛的,早知道要受这么多罪,老板你他妈不如让我直接死在我妈肚子里面得了,把我刨出来干嘛! 老板伸手从我手里把人头拿了过去,脸上是一阵哭笑不得的表情,向张解齐扬了扬手里的头颅说道,“你可以放心了,将军大人的头颅并不是这一颗,只是长安他……也许并不是我们一开始要找的人。” 我不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耳朵里面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感觉有东西快要在我耳朵里面爆裂了一般。 我看向张解齐,他眼里的失望简直就像是一把重剑,穿过我的心脏直接对我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