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脚裸受伤,贾队长特地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师傅在临行前给我寄来了一些跌打扭伤的药,说干这一行受些伤是在所难免的,这些瓶瓶罐罐里的草药都是他这些年自己调配的,市场上的那些跌打药膏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我翻出标记着跌打中药的药瓶,按照剂量倒出一点,用温水稀释后喝了。即使被稀释过的药水,依然带着一股nongnong的野草味,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喝了药后我只感觉脚裸传来的一阵阵刺痛逐渐隐去了。 李小芸白天讲的那个故事听于旁人之口,真假难辨,但我心系胖子安危,决心还是去赌一把。 如果李小芸所言属实,李静出了校门一定会去韩文家里,三十年前韩文已经年过五十,如果真验证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老话的话,韩文或许还活着。 故事里韩文和李静虽然只是一场财色交易,但鬼魂的思想永远是最难琢磨的,尤其还是一只女鬼。况且,引起一切事端的源头便是韩文。 收拾好所需要的道器后,我跟陈舒舒打了个招呼,准备现在就去贺老板的旅馆大厅韩文的家庭住址。刚一出宿舍楼,苏圆圆迎面走过来,我忽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想着她也许只是凑巧路过,抄了进路准备出校门。 苏圆圆小跑了两步将我拦下来,有些吞吐道:“余浩然,我想跟你谈谈。” …… 七年前,我们还都是小孩子,所谓的感情不过只是青春期的一点内心的躁动,全然不像现在这般。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旁边是那个已经不复从前那般活泼变得格外恬静的苏圆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未来的今天,我会和苏圆圆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会无话可说。 其实我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夜色中苏圆圆的表情淡淡,那股一诉七年想念之苦的欲望便被这淡淡的表情冲散的支离破碎了。也不知道这样沉默的走了多久,就连夜晚吹来的丝丝凉风都即将安静下来的时候,苏圆圆开口了。 “是我的问题,不怪你。”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苏圆圆将拢了拢头发,继续道:“那年的事情,你就当是一个错觉,今后也许我们不再可能有什么交集,这么多年,我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了属于你自己的生活,我们两的生活轨迹只有可能是越离越远,是永远不可能平行或者是交叉的。”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话题再次中断,苏圆圆的电话响起,对着我做了一个只有陌生人之间才会有的抱歉表情,匆匆躲到一边正在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之后渐渐的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校园的夜色中。 这是他从我的生活中再一次不告而别,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想起,我没有去怪罪那个打断我悲春伤怀的人,因为打电话来的是汪小飞。 “出、出事了!你来、来新民路一趟。” 胖子的声音格外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好歹能这语气是属于他自己的。 “具体地点?” “你来了新民路一眼就能看到,救护车已经来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我迅速的挂断电话,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朝新民路赶去。 出事的地点果然很显眼,因为那个位置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而在一幢新居民楼的三层位置,火光将街边明亮的路灯都替代了,消防员正在拿着高压水枪灭火。 我一眼就看到汪小飞,毕竟他的体型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 我给了司机一张百元大钞,冲到汪小飞身边抓着他的肩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小飞颤抖的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道:“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梦游一样,昨晚上我记得我还在你宿舍来着,谁知道一醒来已经躺在房间里,身边躺着一个老人,房子周围已经起火了。” “是你报的火警?” 汪小飞摇着头道:“不是,我看到情形不太对劲,准备冲过火海下楼的时候消防员已经上来了,是他们把我救下去的。” 我摸出打火机给汪小飞点了烟,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汪小飞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刚刚有两个刑警过来录了口供,现在正在现场维持秩序,等下我还得去刑警队一趟,这事闹大了,我估计要完了,当时可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余浩然你实话告诉我,我今天是不是被附身了?” 我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 汪小飞将烟扔在脚下,狠狠的踩灭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事恐怕和我是脱离不了干系了。一定是那个鬼附身后干的坏事,浩然,如果我真要蹲了监狱,你千万要告诉我爸妈实情,我怕老两口受不了这打击。” 我白他一眼道:“闭上你那乌鸦嘴。” …… 大伙很快被扑灭了,与此同时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许久,两名刑警朝我和胖子走了过来。 我让胖子安心,起身准备朝他们迎上去,其中一个警察伸手示意我稍安勿躁,走过来看着低头坐在我身后的胖子道:“没想到你这么胖的人还这么灵活,如果不是你及时关掉煤气,恐怕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不过,逞英雄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我和胖子一头雾水的看着他,那警察笑一声道:“两位英雄,以后这逞英雄的事还是少做点儿好,也幸好你踢开门冲进房子里关煤气,消防队又来的及时,不然呐,你这小命也就搭上了。” “英雄?我是英雄?”胖子拿着我的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疼的呲牙咧嘴:“耗子,你听到没,我成了英雄了!” 我捂着眼睛假装不认识他,矮着身子转身准备离开,走了没几步迎面转上了两团柔软,一抬头,却见那天见到的那个女警正面色阴沉的看着我。 “抱歉抱歉。”我尴尬的对着她笑笑,那女警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我暗暗吐了口气,想着刚刚那两团柔软的东西是什么。 忽然,人群中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传来,我忙取柳叶覆盖,却见那女鬼李静正在对着我露出阴森森的笑着,随后身边有白雾升腾,逐渐从视界内消失了。 我低声骂了句脏话,拳头紧紧的握着生闷气。 汪小飞注意到我情绪不对,推了我一下低声道:“你看到那东西了?” 我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道:“这事,怕是还没落下帷幕。” 汪小飞道:“怎么着,你知道这女鬼的来历?” 我将汪小飞从地上搀起来,扶着他朝医务车方向走:“知道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对不对得上号。” “那你准备怎么办?”消防员抬了担架从我们身边走过,上面的尸体已经被盖了白布,有个年过五十的女人正跟在担架后捂嘴痛哭,想来应该是死者的女儿。 如果正如故事里所说,韩文这算是死有余辜。 但人鬼本就殊途,李静是万万不该留在人世间这么久的,更不应该做这些事情,因为只会徒增怨念,到时候,只怕只有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女鬼还会犯什么事,我在考虑是不是摆坛做法,这么做似乎违背我的良心,不这么做,我既然行了此道,断不能不管不顾的。 倘若没有遇见过师傅,没有成为习得他的凤毛麟角,我断然不必为这些事情苦恼,可如今,尽管我是瘦驴拉硬屎——逞强,但这业因已结,就必须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