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度玉轩比肩而立，寒风吹过，两个人都显得分外的萧瑟。

“若是太后大好了，朕希望你离开。”

皇帝冰冷的声音想起，虽然知道这样会刺痛自己母亲的心，可他仍然选择这样做，帝王家的颜面，不容有失。

度玉轩偏头，侧目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又转头目视前方，淡淡道：“若是今天之前，你与我说，也许我会答应。但今天之后，你若希望我离开，我希望是两个人一起。”

“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不是暴怒，而是震惊。

度大人在皇帝的心里确实是一位重臣，他有城府，有才华，他在朝堂之上会让皇帝无比的安心，可就是这样一个忠诚的臣子，今天竟然能够说出要与自己母亲私奔的话，这真令他无法想象。

度大人没有理会皇帝此时的表情是个什么样子，他只是继续道：“皇上知道你母后为何会被那邪祟附身吗？”

是的，皇帝的确不知道太后是为什么而被附身，他只是知道了她与大臣的不羁恋情。

“朕不知，还望度大人告知。”

虽然他心里有些不忿，可他又不得不选择知道真相。

“我与你母后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同长大，当初我们视彼此为知己，我曾许下诺言，此生只爱她一人。可你母亲家大业大，你的外祖父一心想让你母亲进宫，为自己的家世争取最大的利益，我们不得不分开。”

“我度玉轩许下的诺言一生都不会变，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我是卑微的臣子，我明白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得到她，可我依然爱着她。她最牵挂的人就是你，所以我尽可能的做好辅佐皇帝的贤臣，这是尽忠，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我本想着也许这一辈子我们就会在遥遥相望中度过，可你母亲她……她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竟然连我都瞒着，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此做。”

度玉轩的面容陷入了一片扭曲之色，那样的一个女人让她能如何不爱呢？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如今他真的不愿意在放手了。

“母后她……做了什么？”

皇帝的心底一沉，开始惴惴不安。

他望向度玉轩，探究疑惑的目光笼罩在度大人的身上。

“墨雅告诉我，你母亲说你长大了，朝廷已经不再需要我和她了，你可以做好一个国家的君王。于是她想离开皇宫，和我一起隐居起来，过着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度玉轩的脸上一片痛苦之色，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没用，如果他可以假装不再爱她，如果他可以早早的断了与她的念想，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样的痛苦不应该由她来承受，他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让她受到伤害。

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在心底重复着度玉轩的话，也许若是没有自己，母后是不是早就和他走了，他们一直隐忍到今日，难道说就是因为自己当初太小，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那母后与父皇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情感吗？

那他自己又算是什么，一个利益的衍生品，为了巩固外戚而生的孩子，为了有朝一日和心爱的男人私奔的孩子？

那一刻皇帝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怜，他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王，然而他不过就是一个交易的产物。

“皇宫祭祀那天，女鬼突然现身，她说能够帮助你母亲恢复容颜，并且助她来到我的身边，于是她便同意了与女鬼的交易。只是那女鬼不过是说说骗人的，她只是想借助你母亲的精气来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她成为了女鬼的傀儡。”

“这一切也都是我刚刚得知的，若是我早一点知道，我定然不会让她做如此这么疯狂的举动。你也看见了，刚刚你的母亲当着你的面的举动，我知道她是想像你证明些什么，既然她都能做到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再回避？所以，我不可能放弃她，除非我死。”

度玉轩的眼神坚定，他这一生都是为了这一个女人而活的，活到现在，他也愿意堵上一把，若是赢了，他便与她携手天涯，若是输了，大不了人头落地，等到下辈子，他再来寻她。

皇帝此时的心情复杂无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他看着度玉轩，沉声道：“你先回去吧。”

度玉轩虽然不知道太后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可皇帝已经做了让步，他没有理由再步步逼迫，于是他也很从容的回府去了，宫里的消息，他早晚都会知道。

太后寝宫的宫门被打开，徐风的脸色不是很好，皇帝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皇上，太后娘娘已然无碍，贫道恳请收拾一下东西就回道观了。”

“怎么走的这么急？”

皇帝疑惑的问出口，那个驱魔的不是事成了高高兴兴的领赏钱，这个徐风可倒好，竟然是想离开，难道说他是在撒谎吗？母后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其实不能怪帝王多心，徐风的做法也确实不符合常人的逻辑，帝王又多是心思细密的人，容不得他不多想。

“贫道留下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了，印姑娘会悉心照顾太后的，皇上尽可放心。”

徐风施了一礼，也没有理会皇帝，径直走了。

他的脑袋是空白的，他混沌的眼睛也没有了以往的精光，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印半月不满的看着徐风，心道，就不能带着她一起走吗？

谁说要照顾太后了，这是谁说的！

“印半月，徐道长他怎么了？”

“恩……可能是太累了吧，道长一直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事情办完了也该走了，太后娘娘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皇上可要进去看看？”

“恩。”

皇帝点点头，然后对着印半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想必是累坏了。”

告辞的话憋在嘴边，最后又被她给吞了进去，罢了，就在待上几日吧，这种时候她也实在不忍心就这样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