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塞。 仔细想想,其实还是能够理解慕子言的。 爱而不得,却又用情至深。 他拼命想要占有颖姝,却至死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墓中放着四个酒樽,刻着颖姝的姝字,也只是为了表达,他的一切愁思,都是因为颖姝罢了。 而到将死之时,能与他作伴的,也只有好酒,未曾有美人。 白千渡坐在沙发上,继续说:“这块青铜板,从位置上来看,是第三块,正面还是刻着四言诗。” 我问:“什么诗?” 白千渡道:“君弱思兮,白夜无华。” 他说完,还用笔在一旁的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 ——君弱思兮,白夜无华。 弱除了平时经常用到的意思之外,还有“丧失”的意思,通常指人死去。 大概意思就是说,女子心爱的男子已经死去,而她沉浸在思念中,白天也好,黑夜也罢,都失去了光彩。 我若有所思。 还是…… 和那两块青铜板一样的四言诗。 都是为了表达思念。 我靠在沙发上,默默闭上了眼睛:“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青铜板的谜语,我还要猜到什么时候?” 白千渡说:“青铜板的背面是类似地图的图案,只不过因为还缺了一块,也看不出什么。” 子都淡淡地说:“也就是说,我们还要找到最后一块。” 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坐直了身子:“这种东西,会不会是我爸妈的求救信号?他们这些年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出了意外……” 白千渡没有说话。 子都道:“相思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我蹙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白千渡放下青铜板,只说:“总之,还是要找到最后一块,才能下定论,考虑到你父母接触的那些东西的特殊性,不排除遇到意外的可能。” 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他们这两年来失去了消息,都是因为发生了意外? 而他们,可能是因为早就考虑到自己会发生意外,于是提前将第一块青铜板送到了我手里…… 我甩了甩脑袋:“他们不会有事的,在没有找到最后一块青铜板之前,还是不要想这些……” 细思极恐。 我不希望,所有的亲人都彻底离开我。 总之,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最后一块青铜板,解开父母留下的谜团。 * 城市的夜晚,灯火阑珊。 我在白千渡的公寓里住了下来。 不算特别大的房间,意外地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对于白御时的事情,白千渡始终都没有说什么。 直到吃了晚餐,睡觉了,他也还是一脸面无表情。 可能是因为想太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临近半夜的时候我又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到阳台上去。 原本是准备吹吹风,没想到刚打开落地窗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拉开窗帘,透过落地窗去看,发现不远处白千渡的房间,阳台上坐着熟悉的白色身影。 白千渡倚着栏杆,淡漠地说:“虽然御时的选择与做法我无法苟同,但是我不允许你去伤害他,不管他是不是慕子言的转世,在我眼里,他只是白御时。” 子都坐在阳台围栏上,漫不经心地说:“小白你如此仁慈,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仁慈地对待他,不代表他也会仁慈地对待你。” 白千渡说:“这个就不需要你管了。” 子都说:“是……是……我不cao心这回事,我还没有闲到要去找咸鱼的麻烦,只是他若是一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会再手软。” 白千渡说:“他是我的堂哥。” 子都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唔,我以前也有一个堂哥,因为我不满他对自己亲弟弟的做法,最后被他弄死了,小白你怎么看?” 白千渡扫了他一眼:“不怎么看。” 我愣了愣。 子都说的,是郑庄公吧? 姬寐生,姬阏。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是堂兄弟? 白千渡道:“我与御时不是王孙贵族,我们只是普通人,你的例子,用在这里,并不妥当。” 子都无所谓地笑了笑,也不再管到底是妥当还是不妥当了。 他只问:“那么,下次若是大白再来找我麻烦,小白你是准备站在他那边了?” 白千渡面无表情:“是。” “哪怕他要伤害相思?” “他不会的。” “你又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不会的。” 白千渡似乎只能说这四个字了。 子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小白你喜欢的,果然是大白吧?” 听到这句话,我都满头黑线了。 他继续说:“这样的话,我会支持你们在一起的,毕竟我只要相思就够了。”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 这家伙…… 扯来扯去,竟然说到了这个问题上。 白千渡是一个懒得反驳的人,他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他了。 子都轻笑出声,随后也难得地认真了起来:“小白,你我都是宿命论者,宿命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我想你很清楚,不管是两千多年前,还是现在,有些注定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白千渡:“哼,宿命是什么,我不用你教,比起我,你才是更需要好好体会的那个人,两千多年前,你可是承受最多痛苦的那个人。” 子都没有说话,坐在阳台上的身影充满了沧桑与孤独。 他的视线微微一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关上落地窗,顺手拉上了窗帘。 心道:我永远也不会相信宿命这种东西。 子都他必定是早就察觉到我了,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白千渡有没有看到我,我就不清楚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我不信宿命,我只信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了眼睛,准备数着山羊睡觉。 没想到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凉风就钻了进来,熟悉的面容靠了过来,顺手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捂住嘴,险些吓出声来。 子都嘴角微扬,始终似笑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