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放下雨伞到墙角,走进去看看整个被檀香味环绕的堂屋,像个极具好奇心的小孩子。 ”师父一早就去请师叔了,大概晚上才能回来,他已经在你们家院子周围施了咒,八点之前僵尸是进不来的,所以你放心好了!”看见小七过去,胖胖的怀通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她倒了杯水,嬉皮笑脸的,献殷勤的说。 ”不好意思,几个jiejie都不愿过来,让你们费心了!”小七勉强接过水杯,并不往嘴边送。 ”说的什么话,”他堆积肥rou的脸上仍旧满是笑意,越发的凑近了她,”赵家请我们师徒过来,就是为了除害,就算再苦再累,只要七姐你别让你的小心脏给吓坏了,我做什么都值得!”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故意高声咳嗽几声,才让他收敛。 ”徐道长还有师弟?”我忽然想起来刚刚怀通说的话,上前问去。 ”你哪儿知道,师父的师弟多着呐!”善通边摆弄香案边自言自语道,”我们的太师父是个闻名远近的大师,只要他接手的疑案,没有一个解不了的,所以他手下的弟子,遍布全国,十来人吧,有治鬼的,有治僵的,都是听闻他的盛名花了不少功夫才拜他门下,不过我听说,师爷死的时候,只有三个弟子在他身边,其中就有我师父和他的三师弟和四师弟,另外几个,好像是为了学巫术与毒术,都想要盗取师爷的祖传秘籍结果自相残杀,下落不明了。将师爷埋葬了之后,他们兄弟三人原本打算一起寻找秘籍的去处,了结师爷的心愿将那东西烧了,结果不知怎么的,途中三人生了矛盾,从此就各奔东西,没有来往了。” ”不会……聂至远聂大师就是你们的师爷把?”听他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几年前麦阿婆跟我说过的,如果以后我想往阴阳师这条路走,倒是可以向其弟子拜师学艺,虽说她也没见过已故的聂大师和他的三个成气候的弟子,但是道听途说他们修为高,心善,自从师父死后,他们隐姓埋名游荡在石井,专门为有需要的人除灾解难,所以道上谁都不清楚他们的踪迹。十几年过去,大概他们早已被人们遗忘了。 善通点点头,一副你怎么也知道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禁重新对徐道长又肃然起敬了。想不到徐道长竟是聂大师的徒弟,看上去丝毫没有架子,沉着冷静,比起不修边幅的闲云叔来,真是甩了他几条街。 说话间,雨忽然停了。 朝门外望去,天空骤然放晴,太阳微微露出半个脑袋出来,照得大地无比明亮。 ”老大爷说的话真灵!”小七走出去,”我们快去大礼堂看看吧!” 礼堂大门紧闭,外面聚集了十几个人,叽叽喳喳的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紧张的表情上看,应该不是好事。小七过去问了后才知道,原来听说缸里的水昨天晚上又震动了整晚,仙龟今天爬出水缸来,在地上翻身体,怎么都不肯回去。 看来又要出大事了。 我一边安慰小七说有徐道长在,一边祈祷着他能找到那个师弟,尽快回来灭了老僵。就这样在惶惶不安中在院子门口等待了几个小时,晚七点的时候,徐道长终于回来了。 可是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他向两个徒弟摇摇头,挥手说了句进去吧以后,就只是闷着收拾家伙,也不说话。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愁云惨淡,目光里不知带着失望或失落,压抑得很,也不清楚是没找到人还是怎么的。但是很快他就开口了,让我们几个人在胡同附近的人家里去告知一下,今天晚上把门都锁好了,最好栓上比较粗壮的门栓,再在门口贴上几副钟馗的画像,以免遭遇不测。 然而我们还是晚到了一步。狡猾的老僵像是知道赵家进不去,于是将毒手伸向了胡同里的其他两户人家,当我们到达那里时,人已经被咬了,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面色狰狞,眼珠都往外翻着,嘴巴张大,看上去死之前受了惊吓,脖子间也都有尖尖的牙印。被害者总共有十三人,包括八名中老年男女和三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有一个不足五月的婴儿,用手去摸时,还能感受到余温,想是被害没多久。而他们中除了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没有被吸干,保持着人形外,其余的人均快成了干尸,皮肤紧巴巴的。 检查完最后一个女性尸体,看到她手上脖子上挂的金银珠宝我才想起来,就在几个小时前下雨的时候,还见过他们,就在镇上的杂货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那个浑身脏乱不堪的老爷爷,和仙龟一样,能预知大家的死亡?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小七凭着记忆将老爷爷的面庞先画下来,与那两把伞放到一起,准备等父亲的事结束后,再弄个清楚。 报警后不出几分钟,镇上派人过来把死者家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连我们几个率先发现案情的目击者都关在里面晾着,直到人都抬上灵车以后,才把我们叫到一边,说是为了不打扰人们生活,形成坏的影响,最好别将此事声张,他们局里有人懂这个,会把尸体处理好,所以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即使有什么新闻媒体来采访,也什么都不要说。 我寻思着他们说得没错,这也不是件好事,毕竟镇上这么多人,要是事情传出去弄得大家睡都睡不安稳,那这于山镇就乱套了。既然他们说有办法解决尸体,也能把这事给压下来,自然与我们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小七和我准能保密,善通怀通那俩兄弟就不好说了。 回赵家后,已是七点半。几个人匆匆吃完饭后,就守在堂屋,等待老僵了。徐道长并不知道那两家遭遇不测的事,我们也都还没说,所以现在他正端坐在屋子中央的垫子上,将拂尘放在旁边,闭目养神,耳洞时不时的动一动,警惕的感受四周,准备随时迎接老僵的破门而入。而我则有种预感,今天晚上它不会来了。吸了那么多人的血,偏偏还留个剩下的,这就像明明有机会吃饱却放过一个一样,只能说明他已经喝够了。 善通怀通两人站在门边,互相对眼,窃窃私语,不知道想说什么,却始终推搡着不肯开口。大概也是想把死了人的事情告诉他们师父,又纠结于说还是不说。小七则看没什么动静,干脆到偏房去看望石头了。 半小时过去,屋子里外仍旧平静如水。月光由着门前的两棵树照射进来,洒在徐道长安定的脸上,倒令我们三个小辈有点儿按捺不住了。于是我立马告诉了他那两家死人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不告诉为师?”他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善通怀通,满脸的责怪。 ”人警察都说了,不能透露出去……”善通傻乎乎的回答他,吃了黑芝麻糊似的。 也许是怕了这两个没出息的徒弟,徐道长二话不说,拿起墙角的工具包就往外走去,善通怀通见此情景,也叫上我跟着出去了。 原来徐道长是担心趁老僵和赵老头威胁到其他居民,趁他们吃饱喝足没有防备之下,主动出击。赶往山洞的路上,他还特意交代了我们仨待会儿各自的任务。善通身形瘦,行动敏捷,就由他进去将僵尸引出来,我略懂法术,待其出来时,想办法将洞口堵上,与其周旋周旋,怀通体格肥硕,趁势从身后困住它,好让徐道长有充分的时间布阵,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