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了?”燕和铃坐在地上发愣。她摸摸自己的脸,摸掉嘴角好多面包屑。虽说自己不是大美女,早起还有点狼狈,可也不至于把人吓得落荒而逃吧? 官奴瞪了她一眼:“不知廉耻!” “啊?”燕和铃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这种常在古言小说里看到的词语,她可是很少在现实中听人说起,更别提跟自己画上等号。她哪里不廉耻了?脖子以下保证用睡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露脚趾头出来总不是错吧? 她望了望官奴,后者黑漆漆的脸上是正宗的鄙视。她又望了望紧闭的客房门,忽然有点明白,该不会是被自己又攥手又摸脸的给吓着了吧? 也是,人家是深山老林里,连外围苗民都不能进的寨子中的大巫师。想来民风淳朴,搞不好这修炼之人还有什么清规戒律啥的,可不就被自己这一手给惊到了。 想通这环节,燕和铃也就不郁闷了。哼着小调坐回沙发上吃早餐,她还热情洋溢地招呼官奴过来一起:“我特意多了不少,你也过来吃吧!” “可是……”官奴犹豫地望了望客房门。 “他现在能吃饭吗?”燕和铃举着另一片吐司指了指房门。官奴摇摇头:“在恢复之前,主人不需要这些食物。” “那他就这么干挺着?” “其实……”官奴抬头看了燕和铃一眼,却换了说辞:“主人现在需要阴气滋养。” “所以?”燕和铃挤着沙拉酱。 “比如拜月亮。” 噗……燕和铃没收住劲,奶白色沙拉酱挤出来一大坨。她犯愁地瞧了一眼,琢磨着直接吞下去会增加多少卡路里。最终她决定将这份特别加料的吐司让给官奴,她干脆直接拽人过来往沙发上一坐,把吐司往他手里一塞。 “话说你主人还真是省粮食啊,噗,拜月亮……”燕和铃捏起个小番茄往嘴里一丢,嘴角带笑。 她从小就喜欢妖魔鬼怪的故事。以前邻居奶奶家有不少那种民间传奇的旧书,花棉袄般的封皮下藏着狐仙猫怪的爱恨情仇。每到月圆之夜总会有不少走兽精怪蹲在屋脊或山头,一本正经地冲着月亮双手合十地拜拜。 只是一想到重璃那样的人对着拜月亮,她就点想笑。她向来对识人很有几分自信,重璃与她虽认识不久,看着通情达理,极为客气彬彬有礼,骨子里可是压着股傲气。 想想也挺好理解的,一族的大巫师,那哪里是闹着玩的。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敢跟天斗。现在寄人篱下,要靠着下三道的修炼手段恢复气息,也是挺窝火的。 这么想过,燕和铃对重璃更多了几分同情,不过同情填不饱肚子,她现在只想先安抚自己嗷嗷待哺的胃。 大大地咬了口三明治,感受着煎蛋与火腿片混合的美味,燕和铃一抬头差点笑喷了。官奴那个小山一样的汉子,无论从身形还是脸都跟羞涩扯不上边。可他此时捏着那块沙拉酱吐司,居然不知从何下嘴。 “咳,你也可以夹着煎蛋跟火腿片一起吃,要是嫌腻,还有生菜跟小番茄。”燕和铃深得老哥真传,中餐晚餐都能省略掉,唯独早饭一定要吃,还要吃得丰富多彩。 “哦……”官奴答应一声,有点笨拙地夹了火腿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燕和铃愣是从他乌漆麻黑的脸上瞧出几分红晕来。 “好吃。”糙汉子言语很朴实,接下来两口就把整片吐司加火腿吃个干净。看那样是饿了,燕和铃手脚利落地做了份全套三明治递给他。后者狠狠地咬了一口后却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不合胃口?” “不……”官奴眼神黯淡,举了举手里的三明治:“这是什么?” “三明治。” “希望主人也可以早点吃。”官奴顿了下:“三明治。” 苗寨汉子的愿望如此简单又诚挚,一旁的燕和铃眼眶都潮湿了,这尼玛的忠犬啊!就差摇尾巴了! 官奴被瞧得坐立不安,至于那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吃。后来居然从厨房角落里找来只陶罐,然后用干净纸张将三明治包裹起来放好。任凭燕和铃如何劝说解释世间还有冰箱此物,但苗寨汉子执拗于此,并且认真的在上面画了道符。 至于是做什么用的,过了许久以后燕和铃才知道,当时她就飙泪地捶着官奴的背大吼:你个死忠犬!爱死你了! 房门内,重璃正跪在地板上,跟前放着一漆黑的骷髅头。他头微垂,原本过腰的黑发已经无声无息中长长地铺展一地。他双手摩挲着骷髅头顶,嘴里念念有词。絮絮叨叨却透着股奇怪的韵律,像是某种古老歌谣。 随着他的咏唱,黑骷髅头开始闪烁红光,明明灭灭十分不稳定。终于在一闪之后彻底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