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里响起教授们互相讨论的嘈杂声,顾轻狂则在一片嘈杂声中静静地看着正在翻看资料、时不时做着笔记的陶修,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似乎不管外界传来什么声音,都无法打扰到他。 陶修出差到国外学习整整三周,带回来的教学经验以及教学模式是一笔珍贵的财富,在座的教授们经过讨论后,每个人都制定出了自己的教学方案,相信德高大学在师资力量上已经远胜于其他的大学。 会议结束后,吴校长当众宣布了陶修升职的消息。 之前辞职回家结婚的李教授原本就任副教导主任一职,他离开德高大学后,吴校长就一直在物色新的有能力的教授,眼看陶修的到来为学校带来这么多荣誉,又是天才学生加拥有股东身份的顾轻狂所看好的教授,再加上陶修出国学习后回来开讲座会议交流的出色表现,吴校长觉得陶修能够胜任副教导主任一职,即使陶修的入职时间是所有的教授中最短的,可他的能力和实力都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所以吴校长刚刚问过顾轻狂的意见后,便当众宣布了这件事。 陶修平时为人不高调,但因为人品好、聪明又谦虚,颜值又高,所以不管在男教授堆还是在女教授堆里都十分受欢迎,升职不但没人眼红,反而人人送上祝贺的掌声。 在大家的祝贺语中,最普遍的一句便是:“陶教授爱情和事业两丰收,今年真是好运连连。” 每当听到类似的话语,陶修都会忍不住瞥顾轻狂一眼,看到他的手指上也戴着戒指,陶修才敢相信,原来别人祝贺、祝福的真的是自己。 “谢谢,谢谢大家,有幸在德高大学工作,遇见各位这么好的同事,以及认可我的校领导,有那么多优秀的学生,陶修真的很感谢你们。”那一刻,陶修的眼里真的含着泪光。 “陶教授,你是我们全校师生学习的榜样!”吴校长拍着陶修的肩膀道。 陶修余光一瞥,他看到顾轻狂在对自己眨眼,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过去的黑暗统统消失不见,仿佛那些心痛、难过都没有存在过,他只记得,自己多了一个meimei,和顾轻狂结婚了,还拥有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师父,他身边,还有许许多多对他好的人。 他的同事们,他的学生们。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有他,有一个名叫“顾轻狂”的男人。 陶修在人群中笑着,笑着那样耀眼,顾轻狂极少见到陶修笑得这样自然、真实,他庆幸自己与陶修萍水相逢的时候没有放他走,也庆幸用一枚戒指套住了陶修的下半生,套住了他的老男人的心。 顾家小别墅。 顾轻狂兄妹和陶修同时举杯,“干,祝大嫂前程似锦!和大哥长长久久!” 陶修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一般用在女人身上的称呼,反正没有外人在,顾轻雅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了,也懒得去别扭。 顾轻狂眯着眼,与陶修干了一杯,“祝贺升职,我的老男人。” 陶修喝过葡萄酒后,小小的耳垂红得发亮,就连双颊也染上了酡红,似天边的晚霞般醉人。 喝过这一顿升职酒后,陶修虽然没有嘴,脑子也有些浑浑噩噩。 吃得太饱了,导致睡不着,陶修坐在顾轻狂卧室的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亮着的街灯。 自从周航予离开了他后,他的世界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大喜大悲,他也曾勇敢地爱过,却换来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甚至赔上了周航予的性命,再也回不了头。 那七八年,陶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遇见了顾轻狂,年轻,聪明,肆意,狂妄的少年。 不顾他的意愿,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闯入他的世界。 明明知道也许一样没有结局,他依旧一头扎了进去。 这蜜糖,太甜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活在这个冷冰冰的甚至连亲人都嫌弃他的世界,顾轻狂给的温暖以及温柔,是那样的刻骨。 又如何抵挡呢? 陶修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够结婚。 不是和某个女人随随便便地过一生,也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结合,更不是曾经所想的那般孤独终老,茫茫人海中,终于有一个人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不再是孤独的。 他结婚了,有一个家。 陶修叹了一口气,有些炙热的脸庞感受到一双熟悉的大掌传来的温度,陶修微微偏头,一眼便撞进了顾轻狂幽深如夜空的眸子里。 “醉了?脸好红。”顾轻狂站在陶修背后,微微低下身,搂着陶修的肩膀。 陶修微微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变成了学习的股东?”顾轻狂惊讶陶修竟然一点儿也不好奇。 陶修依旧摇头,他不问,他相信顾轻狂。 顾轻狂闭着眼睛,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姜宸一直有以我的名义给学校捐钱,每个学期攒下来是一笔大数目了,这个学期刚开始,就顺其自然地做了股东,不过我可没有给你走后门,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付出了努力,才得到的。” 陶修也闭着眼睛,幽幽地问道:“真的?” 他一直渴望在事业上得到上司的认可,也许顾轻狂没有帮他很大的忙,但如果没有顾轻狂存在的话,这一切估计不会来的这么顺利,不然他在之前的工作单位也不至于一直做个小教师,而进入了德高大学,才一年就升了副教导主任。 顾轻狂被陶修问得有些心虚,正是因为陶修这么信任他,如果他才会心虚。 “如果我告诉你,从我在寿司店里确定那一晚上的男人就是你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会怎么样?”顾轻狂有些不安地问道。 他承认自己这么做也许有些卑鄙,但是陶修最后还是爱上了他,和他在一起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而且他的本意,也不是想伤害陶修,他一直想对他好。 陶修再次低叹,原来真的像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他不得不佩服顾轻狂,居然有这么好的耐心安排好这一切,大概从他踏入德高大学的校门开始,就注定逃不开了吧。 谁能想象,当初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会对他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动心,并且花了这么多心思,把他带进学校,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一直到他退步、沦陷…… 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当初一场谁也不认识谁的萍水相逢的欢爱。 陶修很好奇,所以便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顾轻狂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轻轻摘下他的眼镜,抚摸着他眼角下的那颗朦胧的黑痣。 “这个,那一晚,我忘不了你眼角下的黑痣,以及你名字里有一个‘修’字,我让姜宸帮我找了很久,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那天我帮死丫头去你们店里买寿司,我看见了你。”顾轻狂声音沙哑地道。 陶修没有想到,那一晚过后自己就因为车祸忘记了许多事,甚至还将那一晚看作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可顾轻狂却因为那一晚爱上了自己,连他眼角下长着一颗黑痣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被顾轻狂挂念着,锲而不舍地寻找着,找到后又一步一步,直到他缴械投降、身心尽失。 “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忘了我的时候,有多么恼怒、心痛吗?”顾轻狂像个小孩子般脆弱地低喃着。 陶修惊讶于顾轻狂对自己的感情,明明那样年轻,在别人眼里看起来那样不靠谱,可他分明用情至深,分明无比专一,值得自己再去赌一次。 陶修向后靠在顾轻狂火热的胸膛里,陶修明白了,明白这个男人为了让自己接受他,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 “我不会再忘,你这个傻瓜……”陶修抬起头,吻上顾轻狂饱满的双唇。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后,眼里的爱意渐浓。 顾轻狂修长的手指穿过陶修柔软的黑发,深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陶修身形一僵,顿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当初周航予选择逃避,而他则选择坦然面对,周航予尊重他,回去跟他一同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可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竟会以周航予永远离开了他而结束。 陶修是后悔的,无数个日夜都在懊悔,如果他们不曾回去,如果他不曾天真地以为坦然面对就能改变一切,也许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当初,他是那么在乎周航予,也同样在乎他的家人,他觉得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 可后来,却是那个家,那些所谓的骨rou相连的亲人们先抛弃了他。 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他们的谅解,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