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吵架了?”身边走路的人有多心不在焉,容与还是看得出来的。 “言凉说要结婚。”对于哥哥,容止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虽然这事儿,有些难为情,但是她也习惯了什么事都跟他说说。 “什么时候?”容与笑着问,按说两个人有感情基础,现在家长都见过了,结婚是必然的事,只是现在恐怕不是什么好时候吧,毕竟,席部长还病着。 “他没说什么时候,不过意思应该是把先证给领了。”容止踢着地上的一个小石子,看它因为用力而滚到旁边的小道里。 自己家meimei,容与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这人轴,可是理智。 我喜欢你,如果你家人不喜欢我,那我一定会在她们喜欢我之后才会跟你结婚,婚姻跟恋爱不同,没有亲人祝福的婚姻,太消磨人心。 我喜欢你,可是你喜欢我,如果你一直不喜欢我,那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跟你结婚,没有爱的婚姻,太折磨人。 我喜欢你,你可以没房没车,但你至少要有个工作,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恋爱结婚就属于上上层建筑,没有这些的婚姻,只会变的面目全非。 席家对小七的满意,爸爸只言片语里已经表达的很明确,这个不成问题。 席莫言凉对小七的心意,女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也不成问题。 另外,最后一个,房车,工作?席莫言凉就是从今以后不挣一分钱,那也能让小七富裕的过好这辈子,在留给孩子一大笔。 “是担心感情经不住柴米油盐的消磨?”容与问。 容止脚一顿,果然是哥哥,一语中地。 她不是不喜欢这个求婚方式,而是,不安心而已。她没喜欢过别人,这些年唯一动心,恋爱的人就是言凉,她相信他对她的喜欢,甚至是爱。 只是,刚才明明要答应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许多事情…… 你看,她这种讨厌的女人,被求婚本该欢天喜地,痛哭流涕,而她却在这儿患得患失,杞人忧天。 她是做新闻的,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在看这世间人与人真情真爱的同时,也难免会看一些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她不是不相信言凉,而是害怕,也不想看到他们有一天变得…… 更不想自己变得歇斯底里。 对于感情,患得患失,难免的,看来是太在乎,不然一向淡凉如水的meimei,怎么会这样?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他们的感情。 容与知道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外人谁也说出了什么,就揉了揉她的长发,问:“还记得咱老爷子书房里挂的字吗?” 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是妥妥的资本家,一生风雅,不到六十就把一大摊子事儿丢给了小辈儿,从此跟老太太清闲自在的过活。 老爷子的书房,大多是画,字只有一幅,并不难猜,是魏晋风流里一个有名的狂士,写下的“及时行乐”四个字。 及时行乐,她练软笔书法时学的第一个词也是这个,老爷子常常说,人活着,就是在遗憾中渡过,走一步算一步,也避免不了错,既然那样,不如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 是啊,及时行乐。 这十年里无数个白天黑夜,茶余饭后,她都曾想过,只要有他,即使是在一起一天也没关系,毕竟,他是她的梦想。 而如今,他开了口。 他们将在一起渡过无数个每一天,她又何必现在去计较这个“无数”是多少天。 及时行乐! 容与看她眉间轻愁淡去,一笑,小七是个聪明人,他一直都知道。 “不过啊,小七,你也不能太快的答应他。”容与语重心长的教授,看她懵懂疑惑的眼神,继续说:“这男的都有劣根,你磨他几天,不然,显得咱水家的姑娘多不矜持。” “……”我看这是你的劣根吧。 “哥,你也找个女朋友呗。” “呦,这刚脱单,就cao心起哥哥啦。”容与笑笑,话里风趣十足,眼里却没一点儿在意。 “其实啊,我感觉你公司的市场总监就挺好。”容止没理他的话,市场总监,龙绯,是容止见得他公司为数不多的几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就是不爱说话,不苟言笑了点。 为人干练,话虽不多,可容止能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她对哥哥,情根深重。 只是不说而已。 容与听她一说,白了她一眼,什么眼神,那冷女人,天天跟没温度一样,跟她在一起,那不就是个天然冷冻室。 不过,那个女人,姿色倒是可以。在他公司,绝对排的上号。 容止受了他那一眼,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胳膊,“龙jiejie挺好的啊!哪天,我跟她一块儿吃饭,你都不知道她多可爱,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你一顿饭就被收买了?”容与笑着截断了她的话。 “哪有!”我是那种人吗?!容止瞪大眼睛,一脸认真。 容与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容止被他看的心一虚,不过还是输人不输阵的狡辩:“我可是两顿饭才被收买的!” 看吧看吧,我还是很有节cao的,两顿饭才决定帮龙jiejie说一句话。 容与一梗,真是高看你了。不过对于meimei为他cao心,他还是很感激的,抽出被她搂住的胳膊,拥住她的肩膀,“别瞎cao心,小心老得快,言凉就不要你了,我的事,我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这么多年都没静,这都快三十的人了,不过,容止没有再说下去。人和人,得看缘分。 兄妹俩说了点其他的进了屋。 席莫言凉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推门,就看见病床上的人在坐着,手里拿着文件档案。 “爸,你还不睡?”他从水家回来是八点多,这会儿都过九点半了。 席廷北指了指手里的文件,“我把这个看完就睡。” 病床上那个头发渐渐白了的人,跟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太一样了。背挺的还很直,只是气场不一样了。 他小的时候,爸爸是一身的霸气凛然,毫不掩饰,而如今,人看着温润了不少,柔和了不少。 可能是这次病的突然,整个人的心境变了吧。 知道他对工作的态度,席莫言凉也没在说什么,坐在一旁等着他忙完。记得他小的时候,爸爸是经常在书房的,一待一夜都是有的。 半个小时左右,席廷北看完文件,写上自己的看法和批示,合上电脑,就看儿子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一本书。 如今他长的是越来越像他了,轮廓,鼻子……只是不难看出有他mama的影子。 那天他在手术,儿子在手术室外的那席话,老爷子都讲给了他听,丝毫没顾及,他刚刚手术结束,他知道,老爷子是心疼孙子,甚至恼他自己了。 当年,笑妍要带走言凉,老爷子权衡之下,才答应。他那时候只想着,要弥补自己对笑妍的伤害,什么要求都答应她,却没有为他刚刚成年,不到十九岁的儿子想想。 少年的心理,他知道。自尊心,骄傲,梦想,爱情,哪一个都少不了。更别说是他席廷北的儿子,席家的第一嫡孙,他生来就拥有别人需要奋斗才能得到的一切,同时,也有些与生俱来,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十年,他没有亲眼看着,却能从父亲的只言片语里,听出这个孩子的成长以及不易。 心疼之余,他也真的很骄傲。 有这样一个儿子,是他的荣幸。平心而论,他比他席廷北要好太多。 想他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心高气傲,在学校虽然看起来和所有人都和善,可心里的优越感还是隐隐上了位。后来工作,弃商从政,只因为父亲说这是他必然的路,他顺从的走下去,索性骨子里是不服输的劲头,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而他儿子,脚踏实地,拥有智者的宽容和大度,拥有席家人的魄力的手腕,不用席家一分力,开了自己的公司,当了自己的家。 只是,他进席氏? 从席家未来的当家人的角度来说,儿子进席氏,改革,创新,带领席氏走进另一个辉煌,他赞同,因为这是他的义务,让家族兴盛。 而作为父亲来说,他不愿意儿子走这一步,儿子的财富,超出他的想象,出国或者在国内,都能过的好好的。而席氏这条路,做好了,是一世英雄,做不好…… 那就不单单是席氏自己的事情了,毕竟,席家除了商,还有其他路,而那些股东,职工,就不一定了。 儿子看着不说话,实际心善的很,像他们家老爷子,当年在战场杀敌无数,而回家一个断腿的猫,他都待她像个孩子一样。 儿子的能力,他知道,只是这商业瞬息万变,不好说。而儿子的为人他也知道,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一个新锐的少年,和一个集团的旧力量,谁输谁赢都少不得伤筋动骨。 “进席氏怎么想的?” “爸爸不是知道的吗?”席莫言凉合上书,面上平静,说出的话坚定无比,“我是席家的孩子,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看着它毫无生命力的老去,死去。” 是啊,席家被母亲撑了半辈子,他们在意的,利益占一部分,而更多的是一种情怀和念想。母亲和儿子的感情,席廷北很清楚,也知道席氏对儿子的重要性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确定了就义无反顾,“你怎么办?” 跟自己爸爸席莫言凉也没什么要瞒的,毕竟有很多事,是需要爸爸帮忙的,“爸爸不用担心,情况没有那么差,公司里还是有很多人是想得通,是希望变的。” 公司这几年进了一大批出国留学或者是国内名校的大学生,思想和见识都不俗,这些人只需要有一个平台,便可以大显神通。 “会不会年轻些?”公司里的人,席廷北多少知道点儿,而去年直接投放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改革草案,父亲也让他看了,整体点子非常不错,只是有一些思想,政策上的不足罢了。 爸爸的意思,席莫言凉懂得,年轻人干劲儿足,但同时思想极端,想法片面,“又不是说都指望年轻人,爸爸认为段董事怎么样?” 段董事?段四源?呵。 席廷北哈哈大笑,这个儿子啊! 段四源的父亲跟他母亲是八拜之交,关系非常好,他跟段四源是多年好友。段四源出国留学回来之后,就在席氏,这么多年在席氏恪尽职守,本分的很,听说由于他人格不错,高层不少人都和他成了朋友。 有时候他也纳闷,席氏的问题,段四源不会看不到,怎么就从来不说。原来,聪明人都在等这个机会啊。 而他儿子,就是制造这个机会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