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盯着驾驶台上的液晶屏电子钟,罕有地不安起来。 杜简却反而显得很镇定,他咬了咬牙,忽然就认真地对张凯说:“哥们,是我不好,让你送我来这种地方……但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先倒下去!” “省省吧你。”张凯听了“噗嗤”一笑,从后视镜里瞄着背后的情况:除了那辆吉普车,另外还有几辆摩托车也在五十米外的几条小巷中露出头来。 张凯的手在无意中碰到了喇叭按钮,车子发出“滴”的一声长鸣,把他也吓了一跳。 “张凯,别紧张,我们是他们的朋友,毫无恶意。”杜简吸了口气,“孙梦洁曾邀请过我,我们现在只不过是赴约罢了。” 陡然间,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响起来,舒缓悠扬,如同歌吟。 很快,高处的枪手缓缓散去,后面的吉普车也调头开走,指着张凯二人的两柄枪也收了起来。 “杜先生?”一个脸色稍显蜡黄的中年人从侧面的一家酒馆里踱步出来。他的头上虽然戴着顶白色的小帽,但全身西装笔挺,脚下的皮鞋更是擦得铮亮。 张凯盯着中年人,见他左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肘部僵硬,就连忙小声对杜简说:“小心他的左手假臂,那是一支冲锋枪。” 中年人大踏步走到宝马之前,目光在杜简周身扫荡:“杜先生您好,我叫阿德南,天山侠客里的人都喊我七哥。请下车吧。” 张凯故作洒脱地跳下车,和杜简勾肩搭背地跟着阿德南走进了一家门前挂着的灰色毡毯的小酒馆。 一股劣酒的辛辣气味扑面而来。杜简环顾着酒馆里的空间,发现一切都是灰色的,包括天花板和墙壁乃至架子上的酒瓶、桌上的碗筷。 高高的柜台后面,几个神色木然的服务员僵直地站着,眼珠随着杜简的脚步移动,一刻不离。 狭隘的店堂里,零星坐着十几个喝酒的客人,每个人都把双手cha在裤袋里,杜简再傻帽也猜得到他们是把手扣在枪柄上。 “两位先生,请跟我来。”阿德南再次撩开了一条毡毯。 毡毯后面出现了一道狭长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着。 “孙梦洁小姐在哪?”张凯单刀直入地问。 “你跟我走就是了。”阿德南按了侧面的一个开关,一排日光灯亮起来,看上去阴森森的石阶变得一片通明:“走吧,两位先生。” 杜简二人跟着阿德南穿过这条长约二百米的地下道才重新呼吸到初春的新鲜空气。 阿德南又带两人沿着一条青石铺砌成的小路走了一百多米,才伸手一指:“小姐就在那边。” 前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屋顶无瓦无砖,用整张的铁皮覆盖起来,看上去破旧寒碜。 他们走近铁皮房,黑黝黝的门“霍”地打开,一个披着灰袍的小胡子男人敏捷地闪了出来。 “十哥,小姐方便吗?她请的杜先生到了。”阿德南的声音很低沉。 “小姐正在等客人呢!请杜先生进去吧。”十哥向杜简和张凯点点头。 杜简跨进门去,连下了四层台阶,来到一个灯光明亮的宽敞房间外。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杜简很自然地伸手去拿,但跟在他身后的十哥迅速上前,隔着裤袋扭住了他的左手:“杜先生别动,得罪了。” 杜简感到对方十指的爆发力极强,如同一只货真价实的钢铐,直扣进自己的皮rou里去。 阿德南则是用左手假臂的冲锋枪顶在了他的后背上:“不要动,杜先生。” “我只是想取电话出来。”杜简缓缓地举高双手。 “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效劳。”十哥松开一只手,cha进杜简的裤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 阿德南也收起了枪,影子一样地站在杜简身后。 电话里传来了叶娜担忧的声音:“简简,我打电话去你的宿舍了,但你的室友梁大伟说你还没有回去……张凯那臭小子把你带到哪儿去了?” “没事,我还在校外呢,和张凯在一起。”杜简安慰她说。 张凯似乎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在一边冷笑着说道:“我们正在泡妞,你想怎么着?” “张凯,你……你自己脏就算了,还要带坏好孩子……”叶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杜简收好电话,淡淡地问十哥道:“孙小姐在哪里?” “请先交出你们的枪。”前方门帘一卷,一个身子干瘦的中年女人缓步上前,披着的黄底红花袍。 “三姐!”阿南德和十哥都恭敬地喊道。 三姐点点头,枯瘦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精光闪烁。 张凯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南德一眼,解下了以色列产的“*”交给他,然后又催促杜简道:“缴枪吧。” 见张凯缴了枪,杜简便也乖乖地把枪交给了阿南德。 三姐替杜简和张凯打起门帘,微微一笑:“杜先生,小姐在等你,请。” 穿过门帘,杜简见到了一个整洁干净的回民房间:正面的墙上有一盏挂钟;东侧靠墙是一张炕,炕上放着一张炕桌,桌子上摆放着香炉;西墙上挂着一张圣地克尔白的图和一幅用阿拉伯文书写的对联。 一个女孩子站在房间中央,裹着桔色和金色相杂的头巾,穿着灰底绿花长袍。 “你是孙梦洁小姐?”杜简大着胆子问。 “杜先生好,我是孙梦洁。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的回族名字‘艾玛丽’。”女孩子转过头来: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睛,她那迷人的异域风情让整个房间都一下子变得生动而灿烂起来。 “艾……艾玛丽。”杜简拘束地叫了一声。张凯则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反正人家找的也不是他。 艾玛丽指向炕:“请坐。” 杜简摇摇头:“坐就不必了。” “大家谈重点吧!”张凯看了看表,“我想,艾玛丽小姐也是为了江思颖的事情才找杜简来的吧?” 艾玛丽轻轻一笑:“我一直在想:江思颖的死和最近的网络故障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