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是死了么?”安琪轻声说着,自己的声音都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没错,”他站了起来,安琪仔细地观察,果然音容笑貌都和小男孩儿不同了,“我是因为你死掉的。” 安琪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说话也断断续续,“因……因为……我??” “是的,我昨天看到你身上的小鬼,不是把那些事情告诉你了么,没想到那么强,晚上的时候它来找我,结果我死了。” 这也太平静了吧,安琪心里暗暗说着,除了抱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对不起。” “没什么,生死我早已经看淡了,儿女不孝顺,以为我是精神不正常,把我扔到这个地方,有生之年可能都不会出去了,死也好活也好不过如此,死了反倒是解脱。” “哦。”听了这话,安琪觉得无话可说,低下头来,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缠在你身上的小鬼很厉害,但是为什么还没有对你下手我就不知道了,我劝你赶紧想办法找个高人帮忙。” “高人?”安琪对这方面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我要到哪里去找?” “以前我也认识不少有本事的朋友,可是后来都断了联系了,我有一个好朋友,姓高,我告诉你他的住址,你去找找看看吧,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搬家了。” 说着,“小男孩儿”告诉了安琪一个地址,她记在了手机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造什么孽,可以去转世投胎,就是因为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才耽搁了,等一下我就要走了,你记着,遇到事情了不要慌张,不要作恶,老天自然会保佑你的。” 安琪还想要说些什么,小男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一直等到下午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然而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全然不知了,安琪并没有把老人来过的事情告诉小男孩儿,他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应该被他知道。 晚饭比较丰盛,听说是庆祝建院周年日,病人也像是得到了恩赐,不时可以听到走廊上有人喊着要添饭。 小男孩儿也吃了很多,安琪没什么胃口,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了小男孩儿一大半。她心里很焦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老人出现的事情告诉唐延诚,她反复地看着手机上记录的那个地址,感觉如果拖下去的话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今天只有很少的几个护士在值班,据说其他的都去庆祝了,在另外一栋职工宿舍楼上开着庆祝会,安琪心说这应该是好时机,已经到了熄灯时间,整座楼黑暗得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她坐在床上,期待着电话响起来。 只是一直等到深夜的时候,电话依旧寂静着。 其实晚上五点钟的时候唐延诚就离开了公司,回到家里和酉阳准备着最后的救援工序,他们定了快餐,几口吃完了之后,确认带的东西没有问题就准备出门了。 今天的日子其实是唐延诚算好的,他知道建院庆祝日会有欢庆活动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一天。 两个人换上了黑色的运动装、带着黑色的帽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夜行衣,换好了衣服背上背包就准备出门。 谁知道唐延诚刚换完鞋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吓了他一大跳,沉稳了心神之后打开门,唐延诚又被吓到了。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奈嘉亚卓。 他穿着普通的衣服站在门外,看到唐延诚之后有些激动,“我找了你好几天。” 唐延诚不解地看着奈嘉亚卓,“有什么事儿要找我么?” 听到唐延诚的话,奈嘉亚卓无奈地苦笑了,“出了大事儿了。” “什么事?” 酉阳把奈嘉亚卓迎进门里,在沙发上坐下,奈嘉亚卓缓缓开了口,眼睛里有泪珠在打转。 原来就在唐延诚他们离开了的当晚,寺庙里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音,僧人们好奇地四处巡视了一会儿之后在庙门口发现了一个用被子包裹着的婴儿。 被子里没有发现什么字条,不过可以想到是弃婴,佛家人以慈悲为怀,他们便把婴孩儿带回了寺庙里,如果没有人认养的话就打算留在寺庙里抚养大。 几个人僧人就这样看护着小婴儿。 事情虽然已经禀报给了奈嘉亚卓,但是当天晚上有乃均进行降灵仪式,奈嘉亚卓实在走不开,所以也没有去看看。 谁知道就是这个婴孩儿惹了大祸。 “真是悔不该当初,谁知道一个小小婴儿居然……” 唐延诚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儿不够用,一个小孩儿,还是个婴儿,能干什么呢?连路都不会走,“居然怎么了?” “寺庙里面的所有僧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就剩下了我一个。” 奈嘉亚卓说完这话,唐延诚顿时惊呆了,“不是吧?” “第二天早上只有那个婴儿不见了踪影,死掉的僧人死状极惨,和喜玛一样。” 唐延诚的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感觉。之前曾经猜测过,喜玛的死亡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恶灵打破了封印和邪灵,继而去报复喜玛杀死了她。但是仅仅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又有了寺庙里全部僧人都被杀死的事情,而且和喜玛的死状相同,难道是恶灵又杀了寺庙里所有人? 可是如果不这样猜测的话还有什么别的更合理的解释么? “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看着两人都不开腔,酉阳轻声地问着。 “我已经回不去了,寺庙里的僧人全部都归西了,只剩下我一个,有邪教徒在外宣扬是我练了邪咒害死了僧人,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这是什么逻辑?”酉阳愤愤地站起来,“你可是活佛啊,你没和他们说明白么?” “他们铁口钢牙,我一个人百口莫辩啊。”奈嘉亚卓苦笑地说着。 人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唐延诚点点头,“你不要担心,现在就先住在我这里吧,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家最后会了解的,公道自在人心么。” 奈嘉亚卓点点头,“那就要打扰了。” 实际上奈嘉亚卓的用意也不过如此,从他敲门进来的时候唐延诚就看出来了,不过他毕竟是活佛,碍着面子不方便说话,唐延诚也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看看表,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十一点多了,唐延诚惊呼一声,把奈嘉亚卓安顿在客房之后带着酉阳赶了出去。 安琪大概已经等急了。 从这里到医院驱车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唐延诚给安琪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幽怨,唐延诚安慰了两句,“出了些事情耽误了时间,你不要着急,我这就赶过去。” 就算是庆祝活动结束了无所谓,戒备应该是放松了的,况且看守的人难免会喝几杯吧,唐延诚抱着侥幸的心理一路上开足马力来到了医院。 酉阳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背后,正对着安琪所在的住院楼,安琪住在二楼,从这里可以看到她的窗户。 唐延诚拨通了安琪的电话,“我现在就在你窗户外面,你先等着,等一下我敲窗户的时候你就出来。” “好的。”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可是安琪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现在不要开窗,也不要拉开窗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窗外有监控。” “知道了。”唐延诚的警示让她已经伸出去准备拉开窗帘的手又缩了回来,安琪静静地坐在床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站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给小男孩儿盖好了被子,不知道他接下来的生活会怎样。 酉阳掀开了笔记本电脑,锁定了附近的PC设备之后切入了接入点,将一系列之前编号的程序输入进电脑中,立刻进入了监控摄像的管理系统,他将画面切下来黏贴在管理系统中,点了根烟。 “怎么样了?”唐延诚看着酉阳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懊恼。 “搞定了,现在监控录像被定格了,就像是在上面贴了张照片一样,不管你怎么折腾,也只能看到监控录像上面显示的之前的影像。” 酉阳从摸到电脑的那一年开始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却是唐延诚从来没有想到的,他半信半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问题了?” “废话,”酉阳有些不耐烦地说着,“我的技术,你有什么可不相信的。” 唐延诚点点头,从后座拿起战术包背在身上,这还是大学刚毕业那一年两个人出去旅行的时候买的包,那一次旅行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今天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他把战术包背在胸前,从围栏上翻了过去,冲着酉阳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隐没在了丛生的杂草之中。 半人高的杂草把唐延诚包围住,正是天然的掩护,他从包里掏出了登山绳,一头绑着重物抛上了树,登山绳被树干拦住,绕了两圈之后死死缠好,这一招唐延诚可以算是无师自通,曾经被酉阳羡慕了好久。 确认好是在安琪的窗户旁边没错之后,唐延诚抓住绳子,双手死死握住绳子用力,腿踩着树干攀了上去,说起真正的爬树,这可能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有登山绳的帮助,其间他的脚打滑,整个人悬在了空中,幸好有登山绳握在手里,甩了两下之后又靠近了树干。 大概用了五分钟左右,唐延诚爬到了树干上,整个人都骑在树干上,慢慢地靠近了安琪的窗户,这根树干比较结实,唐延诚踩稳之后从胸前的战术包里掏出了家伙——电焊枪。 唐延诚头戴电焊面罩,手握电焊枪,电线是酉阳之前就从外面接好在车子上的,他握紧了焊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点点头,打开焊枪对准了窗户外面的铁栏杆。 虽然是在环境优越的家庭里长大的,但是性格使然,唐延诚并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干起活儿来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便把铁窗上的栏杆拆掉了好几根,看着大小差不多足够安琪爬出来的,唐延诚收拾好焊枪,靠近到安琪的窗户旁边,轻轻地敲了敲窗子,“安琪,是我。” 窗户被猛地打开了,唐延诚没想到安琪开窗户的速度这么快,差点被窗户打到地上去,他没有想到安琪一直在窗户旁边翘首企盼着。 安琪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紧紧抱住了唐延诚,差点儿把他勒死,唐延诚拍着安琪的肩膀,“好了好了,乖,我已经来了,我们这就回家。” “嗯。”安琪委屈地点点头,眼睛里的泪水又抑制不住了。 她在唐延诚的帮助下从窗子里爬来,钻过铁栏杆的时候裤子被扯破了一条,两人无暇顾及许多,唐延诚握着安琪的手拉着她爬到树干上,抓住了登山绳,唐延诚怀里抱着安琪,两个人手握登山绳从树上滑了下来,唐延诚手握登山绳,胳膊一使劲顺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一甩,登山绳顿时从树上掉了下来,他把绳子整理好装进背包里,拉着安琪如同要去私奔的人一样,从半人高的杂草中钻了出来。 两人从围栏上翻下来的时候,酉阳正靠在车子旁,歪着脑袋带着笑意看着两个人,这让安琪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尽可能淑女一点地翻下来,却根本做不到,最后还是在唐延诚的帮助下笨拙地翻了出来,差一点大头朝下摔在地上。 “啊哈,营救行动大成功!” “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唐延诚一边收拾着焊枪的电线,随便卷了卷扔进了后备箱里,“说了好多次了,不要随便靠上去,你要是敢把我的车子刮花我和你没完!” 酉阳吐吐舌头钻进车子里,准备好之后三人驾驶车子扬长而去。 安琪回过头,铁窗上还有自己的裤子被挂掉的那一角布片,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之后大家发现她不见了会怎么想。 还有睡在对面的小男孩儿,安琪笑了,她知道不管医生怎样询问,那个小男孩儿都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精神病院,安琪长吁了一口气,噩梦一样的生活总算是结束了。 她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