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怡心头大喜,这一下没白挨,值得,但面上却装着温婉得体,“多谢二姐夫,不碍事的,小小皮肉伤,很快就不疼了。”可刚说完不疼,苏谨怡又嘶的一声,咬着牙,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实在是我见尤怜。
顾六公子待过官场,这察言观色,自然是最擅长的,他第一眼看苏谨怡,是有几分欣赏,但第二眼就厌恶了,这般矫揉造作的女子,就算将谨心的举止学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学得了谨心的神韵,那是发乎自然地随意,浑然天成,即便想骗人,那也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受她骗。
“既然不疼,那大夫也就不用请了。”
顾六公子又开口说了一句,这一句,使得苏谨怡不敢置信地怔住了,刚刚她还为此沾沾自喜,以为有了转机,这一下却彷如掉入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玩世不恭,从不按常理行事,这就是睦州百姓对他们这位小顾大人的评价。
苏谨怡羞愤难当,脸色惨白。
这个臭小子,顾老爷子气得想骂,但又觉得骂了也没用,便道,“你岳母来了这么久,还不请她进屋,喝杯茶。”
因林氏是苏谨心的亲娘,顾六公子念着这个情分,倒也不好拒绝,就道,“岳母大人,两位苏表妹,里边请。”
护国公府的正堂在前院,穿过回廊,绕过荷池,便到了。
“亲家母,请坐。”顾老爷子指引林氏进屋,随后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林氏、苏谨怡、苏谨琪依次坐在了顾老爷子的右下手。
顾六公子将苏天乐交给奶娘之后,自己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离林氏母女三人最远。展让持剑,恭敬地站在顾六公子身后。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老爷子一下又一下地用拐杖敲着地面,俨然是一副当日未致仕前的知府大人之样,一言九鼎,“亲家母,这事老夫既然同意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绝没有反悔的余地……”
“不知是何事没有反悔的余地?”
恰此时,正堂外传来的一声清脆悦耳之音打断了顾老爷子的话,顾六公子忙起了身,迎了出去,“谨心,你去哪里了,怎么今早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跟你娘学啊,你娘每日跪在佛堂为我求子,那我这个当儿媳的,也该上寺庙里为你娘求个福寿连绵吧。”
苏谨心言笑晏晏,但话里却是带着嘲讽,并由着顾六公子扶她踏入正堂门槛,今日,她一身雪青色襦裙,裙边水红色暗线勾勒,浅青色的丝绦打成结垂于腰间,周身再无多余的配饰,走在香火鼎盛的寺庙中,任谁都想不到这一身素雅的女子,便是护国公夫人苏谨心。
“儿媳给爹请安。”缓步上前,苏谨心不卑不亢地行礼。
之后,又不冷不淡地喊了林氏一声娘,但人却站着直直的,根本没有半分要向林氏屈膝行礼的意思。
林氏没了面子,冷冷道,“这当了一品诰命夫人,就是不一样了啊,连自己的亲娘都可以不认了。”
“二姐。”苏谨怡慌忙起身,朝苏谨心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在苏谨心回府的时候,她就听说老爷子又来府里闹了,只是这回带的女子却是她三妹苏谨怡,呵呵,真是讽刺啊。
苏谨琪坐在位子上,口无遮拦道,“二姐,不就是三姐想给二姐夫当小妾吗,你就同意了吧,反正你又生不出孩子。”
这四小姐怎么说话的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巧兰气得握紧了拳头。
那一年苏谨心归宁,将苏谨琪的奶娘阮氏赶出了府,但不久,奶娘阮氏又被接进了苏家,这些年,还是由她照顾苏谨琪的饮食起居,苏谨心想到此,不禁暗庆自己当年将小天乐接到了身边抚养,否则四年后的小天乐,还不知被林氏她们养成什么样。
苏谨心暗叹,没有看苏谨琪,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苏谨怡,而是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顾六公子,“那不知国公爷意下如何?”
“小六当然同意纳妾了,只要你不拦着!”在顾六公子未开口前,顾老爷子便抢先道。
这个顾老头,想害他晚上连柴房都没得睡吗,顾六公子暗暗抹了抹汗,忙表忠心,“谨心,是他们一厢情愿,我根本没这个意思,就算我们这一世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纳妾。”
这个没出息的小子,六儿媳妇语气一淡,他就怕成那个样子,还到底是不是他顾家的子孙,顾老爷子气得大骂道,“苏谨心,这是老夫的主意,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从今日起,苏谨怡就是护国公府的如夫人,你们二人要一起伺候小六,谁若先为小六诞下子嗣,老夫就重重有赏!”
“谨心,还不多谢你公公。”林氏端着亲娘的架子,斥道,“你四年多无子,若是嫁到别的府里,早该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
“您还真是我亲娘,四年多了,一点都没变。”苏谨心一语双关,眼底讥诮更深。
“多谢老爷子成全。”苏谨怡跪在地上,也朝顾老爷子磕头,只要她能留在护国公府,那她就有信心赢得二姐夫的亲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