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苏谨怡年方十七,却依然待字闺中,这可急坏了柳姨娘,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是过了及笄就定亲、出嫁了,但她女儿十七岁了,还连一个上门求亲的人都没有。
于是,柳姨娘四处托媒人打探,偏此时的苏谨怡心高气傲,那些临安城的世家子弟根本看不上眼,不是嫌他们长得不好看,就是嫌他们没有才华,而且她一想到二姐苏谨心嫁的是护国公,她心里就更不服了,凭什么她只能选一个庸碌之辈当夫君,而二姐苏谨心却顺风顺水,一跃成为一品诰命夫人,位尊显贵,不说这个,就说二姐夫的姿容,风华绝代,整个江南,除了当日的云公子,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越想苏谨怡就越嫉妒,越嫉妒,她心里就越不甘心。善刺绣的她,每到夜里就拿出自己做的偶人,愤愤地朝偶人扎去,而小偶人的背上,写的就是苏谨心的生辰八字。
“三小姐啊,这就是命,您就认了吧。”柳姨娘原先以为苏谨怡有出息了,为此在林氏面前得意了很久,可一听到苏谨心那愈发尊贵的身份,柳姨娘就气馁了,这还怎么争,三小姐再得势,与远在睦州的二小姐相比,仍只是二小姐眼里的蝼蚁,若二小姐要动三小姐,根本就是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
柳姨娘边说边叹气,“这些年,我们母女两也算风光了,那是老爷在时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你执掌着苏家,虽比不了二小姐,但也是吃穿不愁。你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好婆家,相夫教子,我们女人啊,到最后,还是要嫁人的。你看二小姐,当日她不也是放下了苏家之权,嫁给了护国公。”
说到这里,柳姨娘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对了,宫里的那位张娘娘不是挺喜欢你的刺绣吗,要不你下回进宫送绣品的时候,好好求求那位张娘娘,让她给你指门好亲事。”
自迁都临安后,临安便是天子脚下,繁华更胜往昔。苏家绣庄的生意在苏谨怡的打理下,也渐渐打通了人脉,很快和宫里有了生意往来,尤其是后宫中的几位娘娘,都对苏谨怡送来的各式图案的刺绣赞不绝口,因此,苏谨怡凭此常常出入后宫,尤其是那位正得圣宠的张娘娘,对苏谨怡的刺绣爱不释手,每个月都要苏谨怡进宫给她送新的绣品。
苏谨怡收好针线,讥笑道,“姨娘,您也想得太天真了,我算什么,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只不过是个低贱的绣娘,她们喜欢我的绣品,我就得宠,若哪日不喜欢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不过……”
苏谨怡忽然抬头,眼中露出几分算计,“娘说得倒也在理,不管成与不成,试一试总归是好的。听说,我的那位二姐嫁给护国公已四载有余,至今仍无所出,顾老爷子急得天天拄着拐杖到护国公府去闹,让二姐夫纳妾。”
若是给一般的世家子弟为妾,便也就是个卑贱的小妾,但护国公的姬妾,一旦生下子嗣,那就是未来世子的亲娘,就算不能与苏谨心平起平坐,也至少是个朝廷敕封的诰命夫人,身份不会低。当然,若当不成诰命夫人,苏谨怡一想到顾六公子那俊美之容,不禁芳心大乱,那年苏家被查封,她走出临安府大牢,在马车内看到二姐夫的那刻,她就明白了,这个男子,是她一生追逐的目标,至死不悔,但她也知道,她只是个苏家的庶出之女,身份卑微,全身上下根本无一处可以吸引二姐夫目光的停驻,也就从那刻起,她事事学二姐苏谨心,才华、胆识、气度……她都费尽了心思去学,她相信,二姐夫当年看上相貌平平的二姐苏谨心,不就是因为这些吗,现在她比二姐苏谨心年轻,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为二姐夫生下子嗣,延续护国公府的血脉。
柳姨娘一听,吓了一跳,“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三小姐,以二小姐的手段,若得知你存了这份心,怕是不会饶了我们母女两的啊。”
“姨娘,我喜欢他!”苏谨怡涂着嫣红的蔻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掌心,“我又不跟二姐抢,二姐可以继续当她的国公夫人,而我只是要个妾室之位。再说,她不能生孩子,我生了孩子,她就可以将我的孩子养在膝下,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也是,怎么说都是自家姐妹,与其让护国公迎别的女人进门,还不如纳了你为妾。”柳姨娘这么一想,便觉得苏谨怡所说的这话有理,而且,早在多年前,她就替苏谨怡算过命,那看相的说苏谨怡日后所嫁的是一位王侯贵胄,这事柳姨娘一直没忘,现在听了苏谨怡的打算,愈加觉得她的王侯女婿,估计就是护国公。
苏谨怡说服了柳姨娘,随后,便去找了林氏。这件事,没有林氏的帮忙,必然不行。
“你疯了,要我跟谨心说让你去当护国公的姬妾,苏谨怡,你成心来闹事的吧。”林氏一听,当即拍了桌子,这些年她处处受制于苏谨怡,故而见到苏谨怡,林氏每次都没好脸色,“这事你想都别想,她苏谨心再怎么不是,也是我的亲生女儿。”
“三姐,如果你想嫁人了,我可以和我的楚哥哥说,让他给你找门好亲事。”苏谨琪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苏谨怡亦讥笑道,“四妹,什么你的楚哥哥,呵呵,人家小王爷可从来不待见你啊。”如今,赵弋楚的王府也在临安,苏谨琪一有机会就往越王府跑,赵弋楚看在苏谨心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将她拒之门外,也就任由着苏谨琪进出王府。偏苏谨琪还不识趣,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未来的王府当家主母,对王府里的下人呼来喝去的,随意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