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别墅依山而建,出了大门后,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周起暄来到一处废弃的民居前,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屋檐下,伸出手去接水滴,轻轻地唱着:“有句话语就是关于小雨,是否愿意与我同行,散步在小雨里——哥。”
那声“哥”是多么的不情不愿。周起暄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合上伞,也把手伸了出去。雨水落在他的手心,溅起了一朵晶莹洁白的水花。“小夏,继续唱。哥想听。”
“有句话语就是关于小雨,轻轻地唱你的离去,散步在小雨里。雨滴,小雨滴。你在哪里?希望这一场下不完的雨,永远伴着我和你。”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雨水,小夏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地说:“院长最喜欢唱这首小雨滴了。不知道福利院那边有没有下雨,她有关节炎——”小夏心想,现在自己不在那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替院长揉捏酸痛的膝盖。
“小夏,你想院长了吗?”
“我才不想她。我最不喜欢她了,天天在我耳边唠叨。”
周起暄凝视着小夏嘴硬的模样,笑着反问道:“那你还回去干吗?”不等小夏回答,抓起她的手,一头扎进绵绵细雨中,“我愿意与你同行,散步在小雨中。”
小夏永远记得,周起暄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灿烂到有点晃眼,让她觉得天一下子就亮了。
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入她冰冷的心。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你终于笑了。小夏,你笑起来很漂亮。”
周起暄相信,总有一天,他的妹妹会脱去硬邦邦的外壳,变得讨人喜欢。可是,没多久,她又做了件让他失望透顶的事。她偷了孙玉芬的结婚戒指。如果不是孙玉芬整理她房间时找到证据,周起暄怎么也不会相信小夏是那样的人。
“爷爷,不是我。”小夏见周福生不再理她,走到周起暄面前,摇了摇他的衣袖,急促不安地说,“哥,你相信我。”
“小夏,你叫哥怎么相信你?”周起暄轻轻地撇开她的手,一张俊脸绷得严严实实。
虽然孙玉芬一再强调小夏年幼不懂事,为她求情,周福生还是打定主意,要把小夏送进全封闭的寄宿学校,让那里的教官好好管教下她的野性。
小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周起暄,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就在小夏动身去寄宿校的前一晚,周福生因为落下重要资料,让周起暄回家去取。
别墅内空静悄悄的。因为孙玉芬会在爷孙俩外出时放佣人一天假。
路过一仓库时,他却听到了孙玉芬的叫骂声。透过昏暗的窗户,他依稀看到孙玉芬拿着一条手腕粗的藤条在鞭打小夏。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是那个贱货生的野种!有种眼睛再瞪大点!我还拿你一个小丫头没办法吗?我动动手指,你就得滚出周家!今晚继续关在这里喂老鼠。我出去时会把电闸拉上。”
周起暄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和蔼可亲的妈妈会有这么残暴凶狠的一面。而那个被她骂为野种的小夏,此刻牢牢地握着拳头,一声不吭地挨着打。
“妈,为什么?”周起暄推开虚掩的门,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她面前,对着惊慌失措的孙玉芬说,“是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小夏她是无辜的。她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打她?戒指也是你冤枉她的吧?妈,如果明天小夏被送去寄宿校,我就跟爷爷说这件事。”
孙玉芬气得脸色发白,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破口大骂道:“你居然敢威胁我!果然不是亲生的就养不熟。胳膊肘这么快往外拐。”她面子挂不住,扔下藤条,匆匆离开了。
那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是如此的孤单无助。周起暄心疼到无以复加,走过去,抱起了她,“小夏,对不起。哥发誓,这辈子都会相信你!”
他的妹妹是个从不喊疼的人,即便是现在,她脱去上衣,趴在床上让他上药。
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才会把一个瘦成非洲难民的小女孩打到皮开肉绽。周起暄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差点哭了。可是当事人,居然连半颗眼泪都没掉出来。“小夏,你可以哭出来。”
“哭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同情或安慰。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哭,我很厉害,我才不哭。”
周起暄注意到她头下的枕头被咬破了一个小洞,又无奈又好笑,明知故问道:“小夏,你难道不疼吗?”
“疼!”小夏扭过头,气鼓鼓地叫道,“你能不能轻点?”
周起暄不停地赔罪,俯下身,轻轻地吹着气,问她为什么一直隐瞒被打的事。
小夏暗然回答:“我不能说。说了,她会打死我的。像夏雪那样。”
“以后哥会保护你的。哥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待药水干后,周起暄让小夏转过身,给她胸前的伤口上药。
“哥,妈妈为什么说你不是亲生的?”
周起暄让小夏保证不跟外人说后,告诉小夏,他其实是领养来的,跟小夏并无血缘关系。
“什么?”小夏看着周起暄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大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