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整理着衣裳，恭敬的上前拜见道：“丹，拜见老师！”

鞠武说道：“太子有何见教？”

燕丹说道：“老师观之，赵政是何等人物？”

鞠武思索道：“太子宴请公子政，臣在窗帘之后，观察其言行。公子政，身材高大优美，英明神武，好似一代奇男子。我见过秦王稷，也见过秦异人，公子政类似秦王稷，反而不肖秦异人！”

“秦异人，只是中等资质，却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又是宴饮的时刻，查其言，观其行，赵政善于隐忍，为人大气，胸有沟壑，若是为秦王，当为一代明君，秦当王天下。”

燕丹说道：“赵政吗？老师，我欲杀之！”

鞠武惊讶着，问道：“太子为何要杀赵政？”

燕丹说道：“赵国攻燕甚急，燕国危机。唯有刺杀赵政，激怒秦国，到了那时秦国派兵攻击赵国，燕国得以保全！”

鞠武说道：“太子不可，若是消息泄露，将与秦国为恶！”

燕丹笑着，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说道：“老师，我圈养三百死士，这次会有五十位死士出手，前去刺杀赵政。若是刺杀成功了，激怒秦国，秦国派兵攻赵国，最好不过。若是失败了，最后暴露了，问题也不大！”

“因为我是以平原君的名义，招揽死士，为的就是这一刻。昔日长平之战，四十五万万赵人死亡，赵国上下皆是仇恨秦人，这次以复仇的名义，诛杀赵政。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一切很安全！”

鞠武说道：“太子，为人当刚正不屈，岂能行如此小人之事。如此诡而不正，终究失之正道。”

燕丹叹息一声，说道：“老师，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燕国处在北疆，地域酷寒，耕地稀薄，为下田为主，粮食亩产不及赵国一半。燕国不过是四十万户口，人口不足二百万，不及赵国人口一半。又是封君势力巨大，君王权力虚弱。当年乐毅在燕国改革，也只是缓解了一些隐患，可深层次的问题却丝毫没有解决，论及变法，不如秦国魏国彻底，也就楚国水平而已！”

“当年，燕国借助六国联军，击败了齐国，看似燕国到了巅峰的时刻。可事实上，燕国却是极为尴尬的位置，只因为齐国太强了。齐国经历管仲改革之后，人口达到四百万，到了齐威王时代，人口更是达到千万之众多。

纵然多年战乱，兵戈征伐，可齐国依旧有八百万人口。天下七国，秦国人口最多，齐国次之。二百万人口的燕国，想要侵吞八百万人口的在齐国太难了。”

“当年，乐毅出征齐国，率兵二十万，占据齐国七十城池，假若一城需要守兵一千，至少需要七万大军。又是需要七万军队防备，魏国，楚国、韩国、赵国等袭击。乐毅只能率兵六万进攻即墨，莒两个大城！”

“齐国实行五都制，即墨，莒，正是两都之一，那里兵精粮足，守城的齐军在数量上，至少在十万以上，作为攻成的燕军反而处在劣势。乐毅故意撤离而去，做出示弱，想要引诱齐军进攻，齐军没有上当，反而陷入困境当中。”

说着，燕国最为辉煌的一幕，回想着往昔，不断复盘着，不断计算着齐国与燕国的兵力，又是计算着彼此的兵力分配，燕丹得出一个极为悲观的结论。

燕丹沉默许久后，许久后开口问道：“若是，当年先王没有让骑劫代替乐毅，即便乐毅依旧为主将，那时可以吞并齐国吗？”

鞠武说道：“太子，可以的。只要当年先王不撤离乐毅，燕国可吞并齐国！”

燕丹叹息道：“老师，何必自欺欺人！就好似当年，吴国无法吞并楚国一般，楚国立国六百年，百姓刚烈，等到吴国攻破郢城的时刻，战争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燕国攻破临淄的时刻，不是战争的结束，而只是开始！”

“其一，燕国占据齐国七十城，可只是占据城池，可百姓们依旧不服燕国，视燕为蛮夷，时刻在反抗着。看似齐国只剩下两个城池，可有大量齐人在反抗燕军。乐毅虽有才略，可依旧无法让齐人归心。”

“其二，齐国太强了，人口有八百万之多，燕国若是吞并消化了齐国，那时人口国力，将仅次于秦国，超越了楚国，赵国，魏国，韩国。秦国刚刚削弱了强大的齐国，岂能允许又是诞生强大的燕国。赵国也不允许燕国，变为另一个齐国。魏国，韩国，楚国，也不愿意燕国变得强大。”

“我有一种感觉，当乐毅攻克即墨、莒的时刻，战争不会结束，那时会有秦国，赵国、楚国、韩国、魏国等五国组成合纵大军，联合进攻燕国。燕国可能抵挡住五国合纵大军！”

越是复盘着当时的局势，越是理解乐毅。

当时，乐毅在攻击即墨不克后，选择撤离而去，修养生息，一方面是真的攻不破，这两個城池军备强大，士卒勇猛，燕军无法攻克；一方面就是看到燕国潜在的危机，一旦全吞齐国，会有五国合纵攻燕的危机。

秦国有函谷关，可抵挡六国联军。可燕国可没有函谷关，一旦五国攻燕，燕国必然重创，甚至是败亡。

纵然是乐毅之能，也无法逆天改命。

乐毅连续七年，无法攻克两个城池，齐人不愿为燕国所用，各个城池齐人反抗无数，燕国被动至极，燕王觉得乐毅在养贼自重，选择撤换乐毅，让骑劫代替。

燕王的选择错误吗？

没有错误！

同样，骑劫的决策有错误吗？

没有错误！

乐毅选择怀柔，对齐人实行仁政，拉拢齐人人心，可齐人不买账，反而是反抗无数，七年依旧没有丝毫效果，最后失败了；骑劫只能选择截然相反的手段，只能用酷烈的手段镇压齐人，割鼻子，刨坟墓，皆是为了恐吓，镇压。

然而，也是失败了。

乐毅也好，骑劫也好，都是无力吞并齐国。

就好似当年，齐国攻占燕国，三年后狼狈离去。

当燕昭王，乐毅等，选择鲸吞齐国的时刻，好似一条蛇想要吞掉打象，注定看最后的失败。或者说，乐毅已经看到吞并齐国，潜在的危险，放弃全吞齐国，故意留下即墨，莒。

可只要这两个城池没有攻破，齐人的反抗火焰就是不灭。

乐毅不论是如何选择，都是决定了燕国的失败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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