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尔笑出了声,双肩微微抽动着,听了一个十足的笑话。
“顾忘川,你不需要向我告解,我没有宽恕你的权利。”缓缓的,她转过身,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穿他皮肉,刺穿他心脏。
顾忘川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紧了牙,不让濒临界点的情绪在她面前释放,而是苦苦压抑,化作染血的字句,清晰的,沉痛的向她表达。
“林悦尔,你是我此生负的人,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地狱,这笔债,我背了!不管你再怎么恨我,比此以后,我也会成为你的影子,保护你不再受任何伤害的影子,我顾忘川说到做到,在此立誓!”
“呵呵……哈哈……”林悦尔笑得十分夸张,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都笑出了眼泪,“顾忘川,你在说笑吗?你?保护我不受别人的伤害?哈哈……”拭去眼角的泪,她的笑声渐渐止了住,双眸又变成了刺骨寒针,冷冷的盯视着他,“知道吗,伤我最深的人,一直都是你。”
她口吻轻佻,有几分漫不经心,可事实却无比残酷。
“你把我怎样,我都无所谓的,痛过了,也就麻痹了。可是,”她上前一步,眯起眸子,“你却让我连下去的理由都失去了!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顾忘川深沉的目光开始变得黯淡,她却又笑了,“你不用担心,我想到一个办法。”
笑容,在她的脸上,顷刻间消失。
一直插在兜里的手,猛地抽出,握在手里的刀子对着他的腹部,狠狠的刺进去……
手腕倏地被捏了住。
手里的刀子在距离他腹部一公分的位置停下,林悦尔一怔,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你——”
顾忘川深刻而又悔恨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凝落在她的脸上,“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恨不得我死?”
林悦尔咬紧牙,所有的坚强都开始扭曲,凌乱了她的视线,“没错!顾忘川,我恨不得你马上死!”她的低吼声,已近咆哮,强忍着的泪,却顺着眼角淌下,“你知道她是你女儿吗?你亲自看着她出生,你又怎么忍心将她送上手术台?顾忘川,我真的想挖出你的心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他痛苦的垂下眸,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刀子上,缓缓的,扬起唇角,“一直以来,我都恨我父亲抛弃了我,抛弃了这个家。我最恨别人拿我和他比过,那对我来说,是耻辱。因为,我不屑成为他那样的人!”抬眸,凝视着她,“甚至在娶了你之后,我都不觉得,我跟他是一种人。不管我怎么恨你,我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是你母亲毁掉我的家,我应该报复的,不是吗?”
他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所以,我在报复,不惜狠狠的伤害你,只要看到你痛苦多一分,仿佛就能让我那时的痛苦减轻一分……但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伤心,看到你委曲的偷偷哭泣,我却发现,我根本就开心不起来,我变得更加暴躁,更加愤怒,却找不清缘由。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伤害,企图证明,我是对的,我没有做错!”
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被她厌恶的避了开。
“知道那些人绑架我时,我最恨的人是谁吗?知道我被他们打得半死,甚至像狗一样,被拴上链子拉在院子里时,我最想要报复的人是谁吗?”他掀唇一笑,笑容几许凄凉,“是我父亲。”
“我恨他,不想成为他,结果,我却成了比他还要残忍,比他还要不如的人。知道当我发现这个时,我有多恐惧吗?可是,一切都迟了,我让你失去了薄荷,也让我失去了……”
他垂下头,只是苦笑着摇头,失落,沮丧,悔恨,都不足以取代他的情绪。胸口被生生剜出了一块空缺,是血,是肉,是灵魂,正在悄然流逝。
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只是,太迟了。
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林悦尔,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两败俱伤。”
他用他的执着,赔上了他的心,那早已一点点沦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