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才怒气冲冲的冲到了挖掘机旁，恨不得将坐在里面的司机狠狠地拽下来，掐着他的良心吼道：

“你说你是不是人啊？里面还住着人呢？你一声不吭，什么都不问，就把房子推倒了？”

被我的吼声吃惊到的司机，呆了一分钟后，才回吼道：

“你神经病啊？哪只眼睛看到前面有房子了？还住着人呢？住的是鬼吧！”

我的大脑嗡嗡的响，头晕眼花了许久。挣扎着想要再跑回去看几眼时，却一头栽到了莫沉的怀里。

我疯了似的扯着莫沉的领子，不顾一切的问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莫沉…他…他说的不是真的？不可能会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莫沉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没有说话。

“李奶奶…张阿姨…还有张阿姨家的叔叔…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还有…还有每天都守在巷子里拉二胡的那个乞丐他们…他们…”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数下去了，我怕我这一数。我所认识的人，再不是我认识的人。

我早该已经想到的…这一整条街的人都说，他们和我家是死对头…这一条街的人都说，要保守秘密…这一条街的人都说，不是自己做的饭菜就不能吃…

我小时候外婆曾说，陌生人给的东西，小孩子不能吃。

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的好意，是不能接受鬼神的好意。

小孩子的魂魄都没长齐全，分不清人和鬼，一不小心就会被鬼带走。

外婆在世时，爸妈在世时，我一直都恪守着这条规矩。只是家境一落千丈时，还是解决温饱问题对我来说更为重要。

“海星…够了…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

我失声苦笑，回去？回哪里去？我哪里有家？我的家，我以为的家，我以为的亲人，都在这里。

莫沉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怕我承受不了打击，怕我下一秒就会精神崩溃。

“见完继母后，我就回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要冷静，尽管我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好，见完我们就回去。”

莫沉还是拗不过我，开车带我去了继母所在的疗养院。说来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竟然已经快记不住继母的样子了。

“你来了。”

当我踏进病房门时，我的继母杜如月，神色平静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我嘴张了半天，才开口道：

“我回来了，妈。”

她的气色不错，也没见瘦，神智应该很清醒。

“这次叫你回来，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我的继母她，在清醒的时候，终于肯转头看我了。

“你的那位杨叔叔，十二年前就死了，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

她也没想到要让我坐下来，只是继续说道：

“老家的房子要拆迁了，拆迁费也没多少，你都拿去当学费吧。”

再后来，我俩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去村里处理房子拆迁的事时，之前那个开挖掘机的一看到我就冷哼了一下。

“不愧是神经病养的女儿，不是一家人还真进不了一家门！”

我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要不是莫沉死死拦着，我恨不得再抽上他一巴掌，刚好可以凑成一双。

他被别人拦着不能动手打我，只能瞪我。我也回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再骂我妈就打断你的狗腿！”

当我再次见到继母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除了对我拳打脚踢让我滚远以外，抱着一个旧娃娃不放手。

她说，mama的心肝宝贝，别怕。

她温柔的叫她，海贝。

序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