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这是怎么了?”鹿柠靠在窗边,看着一动不动趴在课桌上装死的陈涓。 “偶感风寒,身体抱恙。” “啧啧,感冒就说感冒的。”说着,鹿柠从桌子里抽出一盒复方氨酚烷胺片,扔在陈涓桌子上。 “水杯,我去给你接点水吃药。” “啧,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再说,那个正常人桌子里会恰好有药。” 鹿柠没解释什么,一盒一盒拿出桌子里的药:肠炎宁、胃康灵、尼美舒利……“不行吗?原来有个朋友,身体不好总是招病,习惯了。” “咦~女朋友吧?”陈涓疲惫地冲着鹿柠笑。 “多嘴,别管那么多好吧。”鹿柠脑海里浮现出索晓彤的样子,低下头走出了教室。 “昨晚睡觉还是应该盖好被子……”陈涓无力地拍打着课桌。 鹿柠接了水回来,从讲台上把额温枪顺了回来。 “39.1℃,说不定能煎个鸡蛋,我说,这个温度了为什么不回家还非要在这里硬撑。” “回家干嘛,自己一个人谁照顾我啊?在学校至少我哥还近点。” “你家人呢?” “两个大忙人,天天全国飞,就是不往家里飞。”陈涓接过水杯,吃下药就趴在桌子上不说话,少顷,就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 鹿柠也没有说什么,在前面小黑板请假栏写上陈涓的名字和座位号,拉上小半边窗帘,挡住了陈娟身上的灼热的阳光。 过了两节课,鹿柠再用额温枪测了一下陈涓的体温,39.0℃,还是没退烧,便轻轻摇醒了陈涓。 “醒醒吧,烧还没退,我去叫你哥,带你去医务室吧。”鹿柠起身就走,被陈涓无力地拉住衣服下摆。 “别了,我自己去吧。” “怎么,还怕他说你什么啊。” “不是……是怕他担心。” “行吧好人做到底。”说着,鹿柠扶着陈涓一步一步挪到了医务室。 推开门,看到了病床上躺着个熟悉的人。 “呦,贺兄怎么在这里?”鹿柠看着躺着的贺鸢一脸懵。关键那货还没事人似的吃着东西。 贺鸢摆了摆手,看到了陈涓,刚才的闲散少了几分:“这是怎么了?” “高烧不退。” “怎么是你陪着来的?” “乖meimei不想麻烦哥哥呗。” “少……废话……”陈涓有气无力地打断两人的寒暄。 校医示意鹿柠把陈涓放在旁边的床上,然后拿出听诊器听了听。 “可以了,先交给我,你们先回去上课,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哦哦,那大夫你电话号码是?” “他有。”校医指了指贺鸢。 “嗯,好吧,陈涓,我先走了。” “谢谢。”陈涓望着另一边,没有看着二人离开。 老赵正热情地讲着课,一串手机铃声打断了祥和的氛围,老赵回过头用眼睛扫视下面每一个人企图找出犯案者,然而贺鸢蹭地一下起身道歉,老赵无奈地用眼神瞥了一下门:“站着去吧。”贺鸢老老实实走了出去,过了几秒又推门进来,走到讲台上和老赵耳语了几句,老赵点了点头,贺鸢就走到陈拾边上:“走。”一把拉起陈拾就往外走。 “停停停,怎么了老贺?” “小涓出事了,本来是感冒发烧,送到了医务室,那丫头怕你担心没让我们告诉你,刚才大夫打电话,说她状况不对劲。” 陈拾一愣,甩下贺鸢跑向了医务室。 推开门,陈涓虚弱地靠在一边,看着陈拾苦笑了一声。 “怎么回事,叔?”贺鸢跟了上来,看向眉头紧锁的校医。 “这丫头,好像有点阑尾炎,虽然现在不那么疼,不过导致高烧不退,我这没有药,你们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陈拾坐在床边,陈涓顺势靠在了他身上。陈拾拨开了陈涓被汗水打湿的头帘,轻轻抚摸她的头,小丫头就这么在陈拾怀里睡着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陈拾一脸平静看着贺鸢二人。 校医见陈涓睡着了也就不再瞎编:“初步来看,有白血病症状,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陈拾一愣,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一下,随即低下头,眼神迷离:“嗯。”抬头,使得泛红的双眼没有流下一滴泪,轻抚陈涓的头发:“没事,我在呢。” 放学,鹿柠到医务室看望陈涓,敲了几下紧闭的门,没人回应,就坐在门口等有人回来,听着人声鼎沸的学校随着放学的学生离去变得寂静到可怖。 昏昏沉沉中,校医走了过来,拍了拍他,敲了敲头,又清醒了回来。“大夫,陈涓她……” “走了,送到人民医院了。”校医检查了一下屋里准备离开。 “慢着!”鹿柠一把抓住校医的胳膊,然后又迅速放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情绪有点激动了,请问她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阑尾炎高烧不退,医务室没有合适的药。” “哦哦,谢谢大夫。”鹿柠看着大夫离去的背影,舒了半口气,又憋住了半口。 医师办公室,陈拾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医生皱着眉头翻着陈涓的血常规化验报告,一言不发。 “大夫,我妹怎么样啊?”陈拾忍不住,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白细胞数量异常。” “什么意思……”陈拾声音里压着颤抖。 “白血病,联系你家长辈,来配型。” 陈拾愣了一下,抬起头,眼光呆滞,手里捏着化验报告,踉跄着走了出去。贺鸢走上来打听情况,陈拾什么也没有说,把手上的化验报告塞给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楼梯间,坐在台阶上。看着手机里那两个联系人,说实话,可以的话,他这辈子也不想给他们两个ATM机打电话。陈维两口子都是考古学家,在别人眼里看来应该是闲散职业,不过陈氏兄妹小学毕业后就被那两口子送到了寄宿中学,然后两个人不知道飞去哪里做研究,每个月陈维都会给陈拾打一笔生活费,节假日打电话嘘寒问暖,过年回家吃口年夜饭,然后,又不知道飞去哪里。五年,1800多天,几乎都是陈拾在照顾陈涓。 无可奈何,陈拾还是拨出号码,铃声悠长,但无人接听,再打,依旧无人接听,反复尝试之后,终于,那头传来了白诗沫的声音。 “怎么了儿子,有话快说,你爸和我忙着呢。” 陈拾听了冷笑一声,抱住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回来。”强忍着泪水,只挤出了这两个字。 “小拾啊,不是我们不想回去,你也……” “小涓出事了,回来,越快越好。”陈拾打断了白诗沫的辩解,然后直接挂断电话,忍不住的泪水,在男孩的坚持下同意以啜泣的方式登场。 “白血病,回来配型。”陈拾给白诗沫发了条短信,然后打开了飞行模式。 楼梯间哭声停止时,男孩给一个人发出了另一条短信。 过了几个小时,陈涓打个哈欠醒了过来,看了眼周围,医院,看了眼手背,嗯,在输液,再瞥了眼吊瓶,写着酪氨什么玩意,果然,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