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目前情况扑朔迷离,主审的能力、立场就显得十分重要。 “臣有个提议,还请陛下定夺。”说话的是督查院院正薛绍。 薛绍出身薛家,在景成一朝之前,可谓是掌管着大周九成以上的兵马,权势盛极一时。景成帝登基后,薛家急流勇退,主动交出兵权,由武转文,依旧保留了顶级士族的荣光,与出了皇后的大周第一士族卫家相比,某些方面还要略胜一筹。 “薛爱卿有何提议?” 薛绍躬身行礼:“东宫之中发现违制之物,当由刑部主理,但此事涉及太女,不可等闲视之。臣以为,督查院监察百官,同样也应当监察刑部之职,此案由刑部和御史台同审,更为合理。” 刑部虽是四皇女的势力范围,但有刑部尚书韩雯雯压在上面,这么重大的事情动不了什么手脚。 御史台最高长官岳池是卫执芸的同门,御史台之上还有薛绍。薛绍和太女正君的母亲刘霞,和现任枢密院院正卫舒,在伊昌同僚多年,交情比起中原的这些士族更深一些,对太女也是有利的。但同时,薛绍的正夫出自金陵赵氏,和四皇女的关系匪浅。 她提出的御史台和刑部共同审理,却又刚好不偏不倚,平衡各方势力,景成帝极有可能同意。 果然,景成帝听了她的提议,微微颔首:“准了。着令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共同审理,其余朝臣无条件配合,不得推诿延误,否则以同谋论处。” “母皇,儿臣也有个提议。” 众人心中各有盘算,但主审的人选算是定了下来,不料元琦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你有什么提议?” “东宫之中发现违制物品,是朝事,可也是母皇的家事,是宗室之事。儿臣认为,此事还应当有宗室的监察。” 此话一出,连薛绍都皱眉。 吕宋归顺时,一份功劳送到了陵阳郡王元玮手中,谁不知道现在掌管宗室的扶阳郡王,已经成了元琦的人,她现在要在这件事中强插一脚,对太女来说是福是祸? 众人一阵沉默,元琅出列反驳道:“儿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东宫的违制品的确出自太女jiejie的授意,那可是谋逆的大罪,不是宗室能过问的罪名。现在有刑部和御史台会审,三姐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这么心急呢?” 话中有话,元琦只做不知,向景成帝道:“母皇,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太女jiejie都是宗室之人,由宗室监察审案的过程,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问题,六妹何故反对?还是说怕宗室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元琦一向低调和善,这还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强势与皇女呛声,连景成帝都觉得稀奇,看了她两眼。 元琅何曾被人在这样的场合下面子,还要反讽回去,只听景成帝开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青岚,宣旨,封陵阳郡王为禁军中郎将,负责看押太女,扶阳郡王监审。” 不仅准了元琦的提议,甚至变相将太女的安危交到了她手中。 众人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了。 虽然三皇女和太女一向交好,但是太女有更值得托付的卫家,交给三皇女究竟是信任她对太女的心,还是已经有了废立之意? 有了太女这件事儿,其她的事情比起来,都是微末之事。朝会时间不长,带来的震动却是巨大的。 散了朝,元琦马不停蹄赶往东宫,却被门口的禁军拦住,不仅见不到元琮,连太女正君刘云都见不到,所有东宫主事的人,都被看押起来,不得与外界通传消息。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元琦并不气馁,转身到了惇君宫中。 昨夜第一个发现刺客的小宫侍都被禁军带走看押,元琦感觉到一丝丝不妙来。 “父君知道些什么吗?” 惇君摇头:“当时情况十分混乱,那宫侍只说看见个黑影掠过,其余的什么都没看见,禁军很快就来了,顺着他指的方向就追出去了。” 禁军居然没有细问,直接就追了出去,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来的禁军首领是谁?韩冲吗?” 惇君肯定了她的猜测:“正是韩冲。昨夜是她当值,又刚好巡逻到这附近。” 除了她的行动过于果决,元琦找不到什么问题,只能把目光转回到呼叫的宫侍身上。 “昨夜看见刺客的宫侍,父君了解他的底细吗?” 惇君招手,随侍的人递上一本册子:“本宫好歹在宫里过了几十年,不可能连自己宫里的人都不摸清底细的。那孩子今年十三岁,渭州人,贫苦人家出身。入宫之后也没有和任何势力接触过,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元琦皱眉。 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上去全是巧合,正是如此,才更加令人怀疑。要么这个宫侍看见刺客真的是巧合,要么就是他有更深的背景,深到连惇君都查不出来。良君、德君有这个能力瞒过惇君去吗? 什么线索都得不到,元琦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如今宫中多事,发现刺客的宫侍又是出自父君宫中,难免有心人要从中做些文章。父君近来多保重,免得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惇君看着她:“本宫没什么值得图谋的,倒是你身在漩涡之中,要多警醒些,不要僭越,也不要让人欺了去。” 元琦点头:“儿臣明白,多谢父君关心。”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刑部和御史台的调查结果。好在把元玮安插了进去,至少太女的安全不用担心。 另一边,刑部尚书韩雯雯和御史大夫岳池到了东宫,相关的人包括昨夜当值的禁军首领韩冲,都已经被暂时安置在了东宫的偏殿里。 元玮带着禁军迎了上去,几人见了礼,扶阳郡王也在其中。她不过是元琦争取来做眼睛的,没有审案的权力。她也明白自己的定位,只跟在人群中,并不多言。 几人看过了东宫发现的违制品,龙袍礼器俱是皇帝专用,坐实下去,一个谋逆的罪名没的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