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元琦认下这件事,卫念秋也是有许多考量和权衡。 如他所说,能为元琦化解卓致远背叛的危机。至于会不会招卓致远的迁怒,这根本不用担心。且不说卫家和元琦都会护着他,卓致远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 何况元宁将来要养在他膝下,能不能从“庶长女”变成“半个嫡长女”,到底要看他这个嫡父的态度。卓致远为了元宁考虑,也不会真的对他不利,甚至于还要站在他的阵营,为他助力。 卓致远这边不足为虑,元琦这边为了他的举动感念不已,两边都得了大好处,背个黑锅又如何呢? 解决了卓氏的死带来的变数,景成帝这边的危机,元琦还束手无策。 景成帝看着御案上的请愿书,又想到卓氏中毒身亡的事情,第一次感觉到女儿们都长大了,各有心思了。 “文茜。” 黑衣的暗卫出现在大殿中:“陛下。” “老三府上卓氏的死因查得怎么样了?” “禀陛下,给卓侧君下毒之人,最终查到了正君的贴身侍从丹朱。原是因着顾侧君和循亲王府暗中有些瓜葛,想趁着顾侧君生产,报个难产而亡。卓侧君和顾侧君交好,一直陪在身边,更是误服了下给顾侧君的毒。这种江湖奇毒,是江桓送进襄亲王府的,三殿下似是知情。” 景成帝面色不虞:“都是卫家人,冬儿的气度半点没学去,这些不入流的后宅阴私倒是拿手得很。老三……” 长久的沉默,最终换来一声叹息:“罢了,你退下吧。” 景成二十八年三月十九日,景成帝体恤襄亲王侧君病逝,允襄亲王元琦卸任船厂督造,留在京中。 尽管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元琦还是烦躁不已:“是哪里出了错,引得母皇怀疑?” 卫念秋安抚她:“即便其余样样顺心,卓氏死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船厂那边,殿下可想好了接任的人选?” 元琦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后面这一出,我原先是属意卓致远去接任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是否心存怨恨。船厂、书院是我最大的筹码,我不能丢了。于翔是因着船厂和我结盟,我若是失去了这些,她必然另谋出路。我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了。” “我给殿下推荐个人选如何?四姨家的七妹,景成二十二年进士,如今是金潭县令,即将任满。” 元琦摇头:“卫家人太显眼了,会引过去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殿下说的在理,臣侍还有个人选。父君的外甥女,正六品青州仓曹。” 卫念秋说的父君,自然是惇君。 惇君的母族,青州王氏,在泰初末年因贩卖私盐、开矿冶铁、私通塔里等多项罪名覆灭,但却留下了现任宣政院侍中王倩一支。 王倩是景成帝在潜邸时的旧臣,和刑部韩尚书几人一样,独善其身,甚至因为王氏一族覆灭的缘故,更加游离于各势力之外。 因此,王倩虽然算是元琦的父族,但并无什么来往。 卫念秋说的正六品青州仓曹,是王倩的次女王酽。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几位潜邸旧臣,除了兵部侍中刘霞,其余几位都位高权重又难以接近。能借机把王酽拉入己方阵营,是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王侍中本不愿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如何能让王酽去桃州做船厂督造?” 卫念秋笑了笑:“七妹和王酽是同年,二人有一段交情。王酽时常和七妹通信,对海事造船一道颇有兴趣,我这才和殿下举荐。若是殿下有意,我让七妹去做说客,少不得有个六七成的把握。” 元琦想了想:“六七成不够。这个差事不说别的,至少老四和老六都在盯着,从我手中夺走最大筹码,她们肯定使出大力气。先让七妹问问,我还得做第二手准备。” 没想到先发难的是元琅。 大朝会上,元琅向景成帝道:“三姐府上刚刚没了个侧君,母皇体恤让她留在京城,船厂督造的事情不能停。儿臣有个人选,向母皇举荐。” “说来听听。” “此人三姐也熟悉,工部水部郎中叶涪。景成十年进士出身,在工部做了近十年,是个老成稳重的人。” 叶涪是接替元琦后做的水部郎中,金潭叶氏亲元琅的一支。 “这原是三姐做的事情,换个外人来不知三姐的心思,也不好继续往下做。”元瑾反驳。 “那四姐有何见教?” “年前时,三姐想请九妹去著海事的书,不如让九妹学着把这摊子事儿撑起来,也算得宜。” 这二人一上来就是直来直往,半点不掩饰对船厂督造的觊觎,反倒让元琦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九妹专心著书,督造的事又多又杂,岂不是令她分心?” “叶郎中在工部十年,都是在屯田司,迁至水部司也才半年,又如何能懂得督造一事?岂不是要被工匠们蒙蔽?” 二人争论了两句,景成帝开口:“老三,你自己的事情,可有合适的接任之人?” 元琦在脑子里将选好的人选一一过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儿臣推举的这个人,和九妹的博学,叶郎中的稳重相比,有些不足,但是胜在心里有这个事儿。” 元琅笑问:“不知三姐说的是何人?毕竟是接任三姐的,若是身份太低,恐怕弹压不住下面的人。” “六妹倒是不用担心。母皇,儿臣推举的人,是金陵江氏嫡支的五小姐江铮。” 江铮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在世家中没什么名声。金陵江氏也只是个三流世家,如果不是金陵江氏出了个九皇女正君和陆雨的正夫,更是不入流了。提到这个名字,朝堂上大部分人都很陌生。 “江五小姐不爱诗文,偏偏喜好工匠手艺,在金陵船厂时常和工匠们一起动手,对这方面可以说,比儿臣了解的多。身份上她不仅是陆尚书的亲外甥,也是九妹夫的堂姐,谁能小看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