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破和蒙珑出了重庆,一路向南而行。 冉破思母心切,不是蒙珑劫了母亲,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这样他就不会和蒙珑反目成仇,可是偏偏这样一来,母亲的消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蒙珑见他闷闷不乐,便问缘由,冉破一一告知,道:“眼下线索全断,你又受伤未愈,咱们该何去何从啊?” 蒙珑看他这般忧心,忽而微微一笑,道:“我一直看你是个无所畏惧的汉子,想不到也有皱眉的时候?”冉破道:“珑妹,你就别取笑我了,现在我们向着虎城方向,我救你一事必然激怒了播州,世伯和叔叔不会放过我的,我看我们还是去其它地方避一避。” 蒙珑劝解道:“破哥,我自小便与杨应龙打交道,虽然我在暗处他在明处,可是我要告诉你,即便你不曾救我,杨应龙也决不会放过你!” 冉破大为不解,辩道:“珑妹,我想你们之间几百年的恩怨,定然有所成见。杨叔叔是很好的人,他待我视如己出,而且对播州百姓也是十分担当,平心而论是个不错的领主!” 蒙珑不想争辩,只道破哥随心而动就好,他日自会见分晓。 二人边行边歇,一日不过百来里路程,当日到达松坎住店。冉破到集市上新买了两身衣服,蒙珑也换上新装。二人坐到大堂内吃饭,便听到周围百姓议论,有的道:“眼下还是抓紧去江南为好,这播州和重庆定然大有一战。”旁边附和道:“不错,杨领主的二公子被刘大刀杀了,身首异处好不凄惨,杨领主能咽下这口气?不要说他手握上万精兵,就是我这样的平头百姓,这杀子之仇,就是拼了这老命也非要血债血偿!” 冉破大感诧异,当晚自己分明已将双方重伤,而且杨珠和剑无痕已经逐渐恢复,那刘大刀虽说军旅出生,不过武学根基并不见厚,不可能啊?再说当时蒙珑欲杀杨面北,刘綎可是拼死保护,他要的不过是朝廷的二十万两银子,最好的无非是挟持杨面北以威胁杨叔叔。他决不会杀杨面北! 冉破便向那人问具体情况,那人道:“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那刘大刀索要银子不成,便大开杀戒,播州杨总管,杨珠将军,还有梵净山剑氏三位大侠力战刘大刀,不想刘大刀勾结一众绿林,人多势众,特别一个使刀的妖女,用妖术杀我狼兵无数,偏偏又出了个内鬼,啊,叫,叫什么冉破的,助纣为虐,刘大刀抓住机会杀了杨二公子,逃之夭夭了!” 冉破听他说完,想是民间野史以讹传讹。吃完饭便扶蒙珑进房休息。蒙珑问道:“破哥,看来我们真不能走播州了!你我现在都是杨家的对头。” 冉破始终不敢相信,道:“珑妹,你说杨兄真的死了?”蒙珑回道:“这种事可能过程有杜撰,不过杨面北是什么人物,他的死可不是老百姓敢随口杜撰的。”冉破心想确是如此,只是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冉破对蒙珑道:“珑妹,我想如果所传属实,我更有必要去ZY把事情说清楚,让杨叔叔把事情查明白。”蒙珑道:“傻哥哥,现在杨应龙一定悲愤欲绝,哪里听得进你的解释。” 冉破道:“可是……” “可是什么?破哥,你不要高估了自己,他可是谁都不相信的。再说,你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事?”蒙珑打断道。 冉破顿时陷入无限纠结中,一方面杨面北与他知交甚好,另一方面杨应龙待他不薄。回,解释不清,不回,蒙憾终生。思忖半天,他想等找到娘亲,再去ZY把事情澄清吧! 可是现在,不回ZY,该去哪儿呢? 蒙珑看他心事重重,便提议到处散散心,畅游名山大川以舒缓心情,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他母亲的消息。冉破想了一下,欣然同意。 两人当下决定绕过ZY城,避开播州地界下贵州去大理。 这样行了多日,两人来到一个号称“百里杜鹃”的地方,蒙珑提议去百里杜鹃看一看,二人便上山去,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漫山翠绿,花苞待放,暖阳和煦,置身杜鹃林中,身心无不舒畅,二人赏景半日,便到林中一小亭里歇息。 冉破问:“你怎么知道这里世外仙境?”蒙珑道:“不错吧?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每年三月差不多都会来这里,只是长大后,一次也没来过。” 冉破看她有些失落,便问:“是因为报仇?”蒙珑点点头,道:“自我长大,每日都在筹划报仇之事,家父告诫我,几百年的深仇,一日不报便一日不得懈怠。为此我从未睡过一天饱觉,每日五更起床练武,辰时以后学习兵法诡计,午饭后接着练武,每年三月有一次来这里赏花,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冉破道:“怪不得你武功这么好!对了,闵啸真的是你师父?”蒙珑回道:“其实,他只是我的其中一个师父,教我掌法的,我的刀法是父亲亲传的,残刀乃是家传。” 冉破看了一眼她背上的那把刀,怪不得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威力了得。冉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珑妹,三峡水怪可是你杀的?” 蒙珑一眼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蛮聪明的嘛!”冉破忽然有点看不懂眼前人,又问:“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我想那些巨木是你请他们劫的,可既然木头已经劫到,杀他们又是为何,灭口?” 蒙珑道:“破哥,你说山峡水怪这样的江洋大盗,该不该杀?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他该杀,可是我并没有想杀他,只是他劫木头,一来是我请的,二来也是刘大刀请的,他背着我收的两份钱,这难免不太厚道。” 冉破道:“可是他毕竟完成了你交代的事!”蒙珑道:“按理是如此,不料这帮土贼竟然还要涨价,见我一个姑娘,就要动手动脚。” 冉破回忆当时情形,怪不得刘大刀带着银子去紫驼峰呢,想不到为了对付播州,他连江湖大盗也勾结,真是人心不古大失所望。 二人还在亭里聊着,忽然杜鹃林四下蹦出许多人来,俱是头缠盘帽,那些人围到亭子周边,齐齐跪下,对蒙珑呼道:“南诏臣民恭迎国主回家!” 蒙珑环视一圈,道:“众卿不必多礼!”众人站起来,其中一个老者上前道:“恭迎国主回来。”他看一眼冉破,问道:“这位是?” 蒙珑道:“安将军,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这位是我盟天誓地的情郎,大家不要见外!” 众人听蒙珑这般介绍,许多欣悦颜色不再,那安将军也换了脸色,道:“恭请国主回宫!” 冉破经此一遭,还来不及反应,便随众人到了一个山洞之中。此洞怪石嶙峋,绮丽非凡,洞中烛光映照,五光十色,宛如辉煌楼阁。蒙珑为她解释,此洞本叫织金洞,因地处偏远无人管辖,数十年前,其父为了更好对付播州,便将南诏遗民悉迁至此。 洞中一切俨然规模成型,吃住不愁,更有习武读书就医纺织之地。众人随蒙珑一直走到一个开阔地方,看来是洞宫大殿,殿前有一高台,台上放着一张裘皮大椅。蒙珑牵着冉破,直上高台,众人又是跪下,三呼“圣安”。 礼毕,蒙珑道:“安将军,有什么事,你说吧!”安将军上前道:“禀国主,此全怪属下办事不力,请国主治罪!”蒙珑道:“我走后,诸多事务全仰仗将军cao心,将军日夕cao劳,事微事繁难免挂一漏万,稍有不慎也是瑕不掩瑜,何罪之有?你就直说,就算有所闪失,也是我的不对。” 安将军道:“国主宽宏大量,身自担责,我等感佩万分,南诏有你,实是七百年之福啊!”奉承完毕,他接着道:“国主走后不久,贵州叶梦熊不知怎的知晓了我们这洞宫,派兵来过两次。不过都是以礼相待,两次不过送来两封信。” 蒙珑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安将军望一眼冉破,欲言又止。蒙珑见他神色,直道:“将军不要疑心,破哥是自己人,不必回避。你就直说吧!” 安将军却道:“国主,请恕老臣不能接受!”这时其他人员也开始议论纷纷。 蒙珑道:“各位,你们可知播州二公子杨面北已死?当日我与闵将军大战播渝一众高手,我身负重伤,若不是破哥出手相助,恐怕你们现在要讨论的,就不是接不接受的事,而是另择贤主了!你们有的是看着我长大的,有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什么性格,你们清楚,我什么眼光你们也清楚。” 大家听她这么说,议论渐息。不过安将军似乎不为所惧,道:“国主的胸襟视野,我南诏几百年不遇,可是几百年来,我南诏遗民东奔西突,为的是什么?”安将军越讲越激动,“为的是打败杨氏,光复南诏啊!几百年来,为了这个理想,多少南诏人前赴后继流血牺牲。终于到国主你这儿,赖上天眷顾,有了一线希望,朝廷恰有平播之意,播州恰有内讧之态,我南诏也恰有旷世之主,这是天意助我,南诏门从未像今天这样接近夙愿。”安将军歇一口气,又道:“可是,毕竟这个夙愿还未达成,国主怎可私许终身,陷入儿女私情呢?可千万不能忘记国主的使命啊!老国主的嘱托啊!” 蒙珑听懂了安将军的意思,便道:“将军所虑,实在忠心可鉴。不过,我决心已定。当然,阿爹的嘱托我决不敢忘,所以各位不必担心,就算我心有所属,家仇国恨未报,我蒙珑决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