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之色:“如今雒阳附近黄巾混乱,义真尚且未曾入京,若此时仲颖离京,万一京都附近有黄巾逆贼,谁能担此重任?” 他的脸上带着慷慨之色,像是一个真心为了大汉着想的人。 而董卓此时也是看向了刘辩,声音中带着坚定:“陛下,臣乃陛下之臣,当听从陛下之令。” “方才杨大夫说并州之事,臣有一请。” 他拜伏在地,而后再次起身说道:“并州牧事关紧要,臣请辞并州牧,愿陛下再觅良臣。” “至于臣手中的士卒.....” “此等士卒乃跟随了臣数十年的士卒,臣对他们有深厚的情感,这些全都是跟着臣一同经历过生死之事的兄弟,已然不仅仅是臣的士卒了。” “请陛下给其一条明路。” 董卓看向刘辩,他知道刘辩会同意。 他的眼前景色虚幻,像是回到了未曾入宫之前的时候。 李儒站在他的面前神色严肃的说着几点重要的事情。 “主公,此次入宫乃是最为重要的一环,您一定要能够忍耐些许屈辱。” “其一,无论天子、诸位臣公说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反应,您一定不要有任何的反驳,只是听着便好了。” “其二,天子大抵会在此事中威逼主公,令主公回往并州赴任,然则一旦主公离开了京都,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所以一定是要做出反应。” “首先请辞并州牧的身份,其次表明西凉士卒已经跟随主公数十年,有了感情,不易割舍。” “这个时候,袁公一定会帮助主公留下。” “而此时,天子估摸着也会进行妥协,因为他既想要收走主公手中的兵卒之权,又想要卸下主公身上并州牧的身份,这样一来,就有我们可以趁势的机会了。” “京都如今能够掌握兵权的,无外乎是西园八校尉以及几个杂牌将军的位置、还有中郎将、羽林郎等。” “其中,杂牌将军的等阶太次,主公不可贪恋将军之号。” “中郎将、羽林郎的位置太过于重要,天子一定不会轻易放手,也不可能将防守皇宫、京都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主公,因此主公不必奢求。”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儒的眼睛中闪过些许的光芒。 “而剩下的,便是西园八校尉的职位了。” “休看这职位只是「校尉」,可主公您瞧一瞧,这八校尉的身份都是谁在担任?” “上军校尉统领八校尉,如今乃是执金吾丁原兼任、下军校尉乃是五官中郎将、天子的身边人吕布兼任、中军校尉乃是虎贲中郎将袁绍兼任、助军两校尉乃是大将军何进的麾下、如今掌握了京都大部分兵力的张璋、吴匡二人担任。” “剩下的不是宦官一系,就是氏族一系,都是掌权者。” “且此军乃是陛下亲自统帅,先皇更是担任「无上将军」,如今陛下登基,也未曾去掉此号,依旧是陛下担任无上将军之称,若能留下,便可展望更多......” 进宫之前李儒的交代还字字句句的在耳中回荡,此时的董卓听到了机会自然立刻攀附。 “臣只愿能够在京都之中侍奉陛下、若能有一二官职,自然感激不尽,即便无有官职,也愿留在陛下身前,时时侍奉。”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没脸看。 堂堂并州牧、秩两千石的大员,一方豪强,为了能够留在京都当真是用尽了手段、用尽了颜面。 若换做其他人,大概都会在心中嘲讽董卓的行为。 可如今的大殿中,哪个是笨蛋? 除却曹仁、牛辅这两个货真价实城府不太深的人之外,其余哪一個不是狐狸一般的人物? 瞬间就猜测到了董卓打算做什么。 袁隗当即附和道:“陛下,仲颖一片赤诚,还请陛下宽宏。” 而杨彪则是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又是说道:“陛下,仲颖本为两千石官员,如今愿卸任并州牧,此处罚已然过了,臣亦请陛下宽宏。” 而卢植、刘虞、曹cao三人也都是开口道:“陛下,臣请陛下宽宏——” 刘辩则是笑眯眯的说道:“也罢也罢,你们苦主与罪主都是如此说了,朕还能如何呢?” 他摸了摸下巴:“只是仲颖无有大错,留在京都也需要一个名分。” 沉吟了片刻后,刘辩开口说道:“仲颖啊,朕便复你为前将军、掌西园新军左校尉、同时加封光禄大夫吧。” “如何?” 皇帝的赦封自然是令董卓心里一喜,他不懂得那么多,只是知道,光禄大夫乃是两千石的官员,与他之前的并州牧其实差不多。 至于「含权量」这个问题,董卓暂时未曾想过。 毕竟如今的要紧事,是留在京都。 当即便开口谢恩,他要抢在卢植、刘虞之前,将此事定下。 天子一言九鼎,谢恩之后,即便是卢植、刘虞又能够如何呢?难道强行改变陛下的命令? ....... 夜色下,皇宫外 杨彪看着志得意满、依旧赤着臂膀的董卓,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有些森凉:“董大夫啊,夜深露重,小心着凉,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完后,便扭头朝着自己的车辇而去。 刘虞、卢植二人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董卓、牛辅二人,不由得说道:“文先说的有理,哪怕仲颖你出身行伍,也需要懂得些许礼节啊。” “哪有直接裸着身子在陛下面前的道理?” 这话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嘲讽。 而董卓全然不在意。 因为他如今正春风得意着。 不仅留在了京都,而且职级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且依旧掌握着自己的士卒。 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得意的事情么? 董卓觉着,这是自己进入京都这么多天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 长街上 曹仁有些茫然的看着一旁笑着的曹cao,有些困惑:“大兄,你笑什么呢?” “董卓竖子不是留在了京都么?” “这岂不是如了他的愿?” 曹cao但笑不语,看着曹仁只是说道:“行了,别管那么多,快走。” “难道陛下不比你这莽夫聪慧么?” 他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陛下果真是有当年的高祖之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