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孟余堂地处西市繁华地段,虽不甚出名,确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药材种类之全乃京城首屈一指。 “郎君是看疾还是抓药啊?” 杨简快速打量了一圈,漫不经心地靠近迎客的小厮,轻声道:“我要见你家负责采买药材的主事!”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塞了几文铜钱到小厮的手里。小厮眼珠一转,心道:“今天邪门了,开店没多久上门的倒都是贵客”,他见此人器宇不凡,心想又是哪个背景不俗的生意人,来寻药材买卖。 “郎君随我上楼稍事歇息,待我通报主事!” 这小厮在西市时日不短,平日里见多识广,三教九流高下立判,见此人虽衣着朴素,面上平淡如水,举止间却让人莫名有种仰望的威严之感。 小厮引着杨简上了二楼一间偏房,伺候好茶水之后退出房间,朝东侧尽头快走了过去,敲响了最里间的房门。 “刘主事,新来的客人有事与您商议…...” 小厮话未说完,房门刷的一下拉开,一名中年男子略带愠怒道:“没有规矩,我正与贵客讲话,岂容你无端打扰!” 小厮见平日里说话和和气气的刘主事竟为这事发了脾气,赶忙退后几步不停地陪着不是。 “无妨。刘主事,咱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我拜托您的事还望尽快有个答复。刘主事既然还有其他贵客,我就不叨扰了。” 屋内传来了一阵女声,语气淡淡的,虽不甚疏离,也并不亲切。 “您说哪里话,孟余堂能做得如此多的珍稀药材生意,多亏尊公照拂,女公子交待的事刘某必尽全力!女公子稍坐片刻,尊公的药怕是快用完了,我这就吩咐楼下的再抓几副......” 刘主事说罢正要出门,屋内女子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望向了门外小厮,“让他去吧,刘主事您忙您的,我还有事,等会拿了药就先走了。” “是,都听女公子的。” 刘主事转脸吩咐小厮下楼备药,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这女公子是难得的贵客登门,刘主事不敢怠慢,他随小厮下楼打点吩咐妥当,这才上楼来到了杨简的房间外,轻轻扣响了房门。 “请进——” 房内慵懒的嗓音响起,刘主事推门而入,眼前是一位俊秀脱俗的郎君,侧面朝着开门的方向,此刻正盘坐于窗前的小案前,慢悠悠的品着茶。 刘主事进入房内,近前行了个拱手礼,开口道:“郎君瞧着眼生,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杨简抬了抬嘴角,伸开手掌指向对面,“坐。” 刘主事依言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等着杨简开口。 杨简缓缓从腰带间的夹层里取出了一根细细的器物推至刘主事面前,正是那竹制暗器。 “这暗器里淬了毒,被刺者瞬间毙命。听闻刘主事是现世神农,能识遍这人间草药,应该——也包括毒药吧!” 话音刚落,刘主事的脑袋里瞬间响起了晴天霹雳,他瞳孔微张,眼睛死死盯着杨简,心头翻转了几个来回,盘算着这位爷到底是何来路,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怎么能从嘴里这么漫不经心的飘了出来! 刘主事不知如何作答,眼看着杨简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过一个弹指的时间对刘主事来说,竟像是坐了一个时辰之久。 杨简抬眼瞄了一眼,又轻飘飘的说道:“啊对了,酬劳,放你后院柴房了。” 说罢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朝门外走,一边又道:“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啊,辛苦刘主事了~~” 话音未落,门已被他拉开,那刘主事呆呆得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踱出了房门,才发现自始至终自己一言未发。 这事——就这么——被迫——接了?! 杨简出了房门,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琢磨着:“这两个时辰去哪消磨比较好呢?” 此时正好听到走廊东侧传来小厮讨好的声音:“药材给您包好了,这回的量可服用五日,女公子这边请,我送您下楼!” 跟在那小厮身后,缓缓走出一位姑娘,头上戴着幂篱,长长的黑纱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这姑娘竟一身男子装扮,身着藏青色圆领窄袖袍,因着初春天凉外头还穿了一件黑色短袄,腰间简单坠着一块白玉并一个精巧的香囊袋子。这女子面庞虽看不真切,周身也无过多显富之物,杨简眸光轻轻一扫,就发现这白玉乃是世间罕见之物,此人只怕家世不菲。 那女公子也侧眼瞧见了正在下楼的杨简,随手揽了揽幂篱,一言不语地跟着小厮,从另一侧楼梯下了楼径直走入了后堂。 杨简料想此人从侧门隐蔽处进出,定是不愿旁人知晓自己行踪。他本就不是多事之人,不做它想,便出了孟余堂的大门。 外面的日头正好,夜间的凉气早已消散,太阳暖烘烘的照着长安城的街坊曲巷,啸天卖着乖,早就蹲在门口等杨简了。 “两贯铜钱放好啦?” “汪——” “好样的,咱们去哪呢?望乡楼怎么样?好久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