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会面 知会芙蓉后，惠婕妤轻车简行出了暂住地。未出半柱香的时间，皇上骑马跟了过来，那匹马正是当初惠婕妤为安郡王接生的黑仔。 黑仔的性格非常酷，通常都是用鼻孔看人。只有遇到非常顺眼的人，它才会勉为其难让对方骑一会。而皇上无疑是其中一个，所以安郡王这个正牌主人只能骑了另一匹白马。 哒哒的马蹄声在耳旁挥之不去，惠婕妤掀开帘子，两个各有特色的美男矗立在两侧，秦公公紧随其后，只不过他却是坐在马车上的。 “皇上……” “嘘，叫郎君，这是你小叔。”皇上抽出腰间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然后风度翩翩的扇了几下，“出门在外，咱们随意一些”。 有皇上定下基调，便是再不满意这两个加塞的，惠婕妤也只有捏着鼻子笑道，“郎君，小叔，妾此去做事，你两跟着干嘛”？ “……”安郡王看着笑颜如花的肖嬅，认真做事的她，总是能随时随地吸引他的注目。但看了眼身边的皇兄，他摇了摇头，含笑问好，“嫂子莫怪，既是五哥的心意，受着便是”。 见此，惠婕妤一扶额头，总感觉此次外出要出纰漏。这嫂子可是对正妻的称呼，虽然她从未打算将皇后拱下台，但安郡王如此说话必定得了皇上的吩咐。 只是不知道是皇后招惹了皇上，还是皇后背后的世家招惹了皇上。他们夫妻打架，为什么要她来背锅啊，他大爷的！皇上忒不是个玩意了！ 有小圆子在前面开路，两个骑马的男人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吃了一嘴灰尘后，惠婕妤又见一队打扮的甚是邋遢的内监军兵士跟在后面。 “……”这是微服私访吧，怎么起保护作用的侍从比主子还惹眼。 对着远方翻了个白眼后，惠婕妤躺在马车里假寐。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此时跑在前面的几人已经开始围观手艺人干活了，而那晾纸的院子里有十多个瓦罐就地炖着枞菌鸡块。 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胜过御厨曾经做给她吃的所有美味。那香味直接闹得惠婕妤口舌生津，在院外咽了几口口水，方才迈着步子踏入院内。 造纸坊是她花了大价钱打造的，并征召了一大批残疾兵士充当护卫队。于是有了糊口的钱粮，这些本该饥寒交加痛苦而死的男人，也逐渐娶了媳妇。 守着瓦罐的是这些糙汉子的媳妇们，而那些手艺人依旧在忙活着，那些残疾兵士则是忙着给纸张翻身和巡逻。 这造纸坊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思运行，所以她对于其中的流程十分清楚。没了摸底的兴趣后，她凑到了瓦罐前，打算偷喝。 一个糙汉子站在炉子旁边看火，这进院子的一伙人都是圆掌柜带来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只是这刚进来的女人却想打瓦罐的主意，这绝对不行啊！ 圆掌柜说了，今天有贵人要来，这些都是他们这些糙汉子大清早去山里摸来的山珍啊，平日里便是自己也舍不得吃啊，他们平时都是直接卖掉换钱的！ 怎么可以让这女人糟蹋了呢？ 但是万一这个女人身份高，要是得罪了她，让圆掌柜难做，就不好了！ 糙汉子踟蹰许久，最终在女人的手掀开瓦罐前制止道，“这位贵人，这是我们圆掌柜给炖的，您看是不是请掌柜的一起过来吃啊，况且这罐子里的菌子还没熟，吃了会中毒”。 看着一本正经恐吓她的糙汉子，因着揭开了瓦罐，扑鼻而来的喷香让惠婕妤咽了好几口口水，“你别吓唬我，这菌子我吃过的，可好吃了，没熟最多拉肚子”。 语罢，一勺满带菌子、鸡rou、汤水的美味进了她的碗里，这碗也不是什么好碗，普通的泥土烧制的，一嘴下去，还有些割rou。 糙汉子看着这女人呼噜呼噜将碗里的东西吃干抹净后，还想继续伸出毒手荼毒瓦罐，当下嚎一声往圆掌柜处跑了，“掌柜的，掌柜的，有人偷吃你准备的瓦罐”。 “……”惠婕妤抿了抿嘴，看着那糙汉子杵着拐杖离开的背影，半响方才笑道，“瓦罐是不能吃哒！”语罢，又喝了一碗汤水压惊。 半个时辰后，小圆子为皇上与安郡王系统的讲解了造纸坊的运作和各种工序的分配，而那个一惊一乍的糙汉子被小圆子打发去砍柴了。 又过半盏茶的时间，院子里放上了十多张桌子，手艺人几桌、媳妇们几桌、糙汉子们几桌，主子们又是一桌，因着身份问题，小圆子被惠婕妤压着坐在了身边。 只是这一坐下，小圆子的屁股跟坐在针板上似的，这可是与皇上、安郡王、惠婕妤一桌啊，想想就觉得这辈子要走到头了，呜呜…… 桌上放着小圆子从各处搜来的山珍，而主打菜便是瓦罐里的枞菌鸡块，其他诸如去年腌过的香椿，今年新制的咸蛋、松花蛋，各种炖rou。 皇上看了眼乡土味非常浓重的桌子，而后抄起大碗就开始呼噜呼噜的停不下来。而安郡王则斯文许多，毕竟与长期蹲在宫里吃豪华套餐的人不同，他是半个民间人。 一顿饭下来，除了主桌上的人，其他人俱是没怎么吃。一是怕不雅观的吃相吓到主桌上的贵人，二是他们着急啊，圆掌柜说的恩典要来了，他们着急啊！ 待皇上与安郡王各自抱了一大堆松子去一旁啃时，惠婕妤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堆户籍本子。 “我知道大家很心急，但为了皇家造纸坊的安全，我要求大家签下卖身契。当然你们的孩子和媳妇都是良民，日后参加各种考试、游学，俱是不会耽搁。” 惠婕妤的这段话内容丰富，皇家造纸厂几个大字将在场的人骇得呆若木鸡。 让他们签下卖身契的话也在他们的猜测之中，而听到媳妇和孩子都能成为良民，现场爆发出阵阵感谢的声音。 “谢谢主子，奴才们必定肝脑涂地报效于您。” “媳妇，我做到了！呜呜……” “儿子，爹……” 与手艺人们的激动不同，那些残疾兵士只是替人高兴而已。 惠婕妤看了看四周，挑了挑眉毛笑道，“凡在此工作的那男女，俱需签订用工协议，二十年后放你们自由。在此期间，每人的薪酬翻三倍，逢年过节另有封赏”。 此话一落地，糙汉子们与他们的媳妇，俱是迸发出最大的热情，那感谢声音差点没把惠婕妤等人的耳朵震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