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鱼起了个大早,不为别的,就为了去叶知渊府上吃个早饭。 当然,这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不过会不会成真就不一定了。 李鱼和二当家在寨口别了李猛,便往山下的清阳县城赶去。 今天的二当家虽然装束与往常无异,一件青色的长衫,但面容却经过了一番修理,刮去了本就不长的胡子,头发整齐地梳理起来,身上的匪气减少而文气更胜。 二人到达清阳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远远望去,县城周边依旧是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围着县城的灾民较昨日更多了。 二当家看着这副景象,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看这人数,恐怕周边村子的人都聚集于此了吧。” 李鱼在一旁点了点头,“昨日我便带人探查了一番,整个清阳县周边的村子已经十不存一。” 二人没有多留,迅速地前往城门,打算入城。 只不过正当二人经过城门的时候,却听城墙上身着官服的官员安抚灾民道:“县令大人已经向郡府求援,不日便会有一批粮食送达,届时便开始施粥,尔等需耐心等待,切勿生乱!” 二人对视一眼,二当家对李鱼说道:“若是如此,那我们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啊。” 李鱼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估计这批粮食不会太多,不足以满足如此数量的灾民,况且昨日县令对我的计划赞不绝口,我们多少还是能捞走一些人。” 二当家见此也不多说什么。 二人来到县衙门口,却见这里警备森严,顿时被吓了一跳。 李鱼见这些县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以为是叶知渊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打算给自己来一个瓮中捉鳖,便伫立在县衙门口,久久没有动作。 一旁的二当家也惊疑地看着这群县兵,按照他以往和县兵打交道的经验,这清阳县可没有这么精锐的兵士。 他二人哪里知道这些人是张贵勇在得到叶知渊授权之后,为了在新县令前好好表现一番而特意训练出来的精锐,远超县兵的平均水平。 门口的县兵看到两个陌生人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心中生疑正准备上前盘问一番。一旁的门房却认出了李鱼,连忙上前将二人请进县衙内并前去通报。 县衙内,一身素衣的叶文婷正坐在窗前怔怔发呆,她发现最近自己变得很奇怪,脑子里时不时便会浮现出李鱼的身影。 不过却不是什么光辉高大的形象,而是李鱼被揍得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狼狈的样子,与他在自己父亲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让她一时分不清倒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李鱼。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起身打开门,却发现是自己那毛躁的弟弟。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叶文婷问道 叶文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说道:“那。。。那小子。。。” “李公子来了?我这就去!”还没等叶文楚说完,叶文婷便打断了他。 说罢,叶文婷起身套了件衣服便踩着步子朝门口小跑去,只留一脸懵的叶文楚望着jiejie的背影愣愣出神,“我。。。我还没说完呢。” 叶文婷在门口见到了与二当家站在一起的李鱼,冲他展颜一笑,又微微福身说道:“见过李公子!” 李鱼点了点头,又为她介绍二当家道:“这是我的族叔。” 叶文婷又转过身对二当家行礼道:“小女叶文婷,是李公子的朋友,见过叔叔。” 二当家惊异地看着眼前容貌清丽的叶文婷,又看了李鱼一眼,似乎明悟了一些什么,但也没多言,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倒是李鱼有些尴尬和局促,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停地打着花结。 “李公子起来可是为了昨日之事?”叶文婷看出了李鱼的尴尬,她自己也有些尴尬,只好错开话题道。 “是的,不知县尊大人此刻可有空闲?”李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问道。 “家父正在办公,请二位随我来稍作等待,我去禀告家父。”叶文婷作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随叶文婷来到了一处偏厅,在此处等待叶知渊。 没过多久,叶知渊便随着叶文婷一同来到了这里。 自从叶知渊得知郡守的运粮车队已经在路上之后,高悬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了,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不复李鱼初见时那般憔悴。 见到李鱼二人,叶知渊颇为热情地打了招呼,李鱼昨日所提出的法子再加上他救了自己的女儿足以叶知渊以子侄辈对待他了。 三人寒暄一阵,李鱼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叶知渊听完之后,思忖一阵说道:“城外的灾民你们可以带走一部分,但你们不能强迫他们,另外,如果有灾民之后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你们也不能阻止。” 二当家和李鱼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另外,我希望你们可以资助县衙一些钱粮,当然,我不会白拿,作为交换,你们的酒可以进入清阳县,并且我保证不会有官面上的刁难。” 李鱼和二当家对视一眼,这些都是之前已经商议过的,自然没有异议,一并答应了下来。 “县尊大人,在下有个小小的要求。”李鱼想了一会说道。 “你说。” “不知县尊大人届时可否派官兵帮助我们维持现场的秩序,毕竟灾民的数量太多,经不起有心人的煽动。” 听到这句话,叶知渊将注意力放在了有心人三个字上,深深地看了李鱼一眼,但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在此之前,清风寨需要完成与隆兴商会的第一次交易,而叶知渊也需要等待来自郡府的粮食,于是三人将募工的日子定在了四日后。 见叶知渊端起了茶盏,李鱼二人也识趣地告辞。 二人出了县衙,在清阳县的街道上并排走着。这时,二当家突然开口道:“小鱼儿,你觉得这位县令怎样。” 李鱼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道:“有手段,有城府,也有野心,尤其是县衙门口的那些官兵,他所图不小啊,或许他能给整个清阳县的百姓带来福音,但于我清风寨恐怕无益。” “是啊,这是一位很危险的县令。”二当家有些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次与他合作是福还是祸。” “不过我们的酒当真要进入清阳县?这样岂不是和黄家为敌?”二当家又说道。 “黄家?哼,过些日子这清阳县城恐怕就再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李鱼闻言轻蔑地说道。 二当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二叔,你知道这几日县城里在传些什么吗?人们都在传,说这新来的县令是一位了不起的过江龙,他赴任之后第一个要动的便是这黄家。”李鱼把自己所掌握的消息说与二当家。 “看样子你已经站好队了。总不能是因为你看上了人家的女儿吧。”二当家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鱼。 李鱼闻言,老脸一红,“二叔可不要瞎说,我只是觉得这位县令应该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罢了,我们这次帮了他,未来如果他真的要下手,想必也会顾及一些。” 二当家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小鱼儿,感情有时候往往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脆弱的纽带,同床共枕的夫妻可以反目成仇,一同长大的兄弟也会骨rou相残,今天你以为他重情重义,或许明天他就能让你满门抄斩!” 二当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说起来可能有些残忍,但我们始终是匪,许多寨子里的人从一出生踏上的就是这条不归路。” “等我们老了,你便是清风寨的大当家,我不希望你对官府抱有一丝希望,那样只会把清风寨推向火坑,毕竟一路走来,你二叔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说罢,二当家有些沉重地拍了拍李鱼的肩膀。 李鱼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两个人在一种沉默的氛围中回到了清风寨,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黄家派过来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