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层层叠叠的浪花,正不知疲倦的拍打海岸。 海鸥追随着潮水,不停的冲进海里,将晕头转向的小鱼儿啄出吃掉。 包磊来到九斤身边:“九斤,里长王贵带了个人过来,要见您。” 众人回头观瞧,远远的,里长王贵和一个中年汉子,正拢着手候在五十步外。 九斤看看常义,见他摇头,便驱马走了过去。 王贵躬身禀报:“道长,这是二屯刘本昌,金州人。 在辽东时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做些小买卖。 现在屋里有六十岁老母,一个婆娘和两个儿子。 刘本昌脑子活络,但不是坏人,小老儿愿自己性命为他做保。 今年春盐量大,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刘本昌说他想回趟金州,因为这盐在那边价格能翻三倍。 我寻思着今年咱们的盐顶尖好,光靠腌菜腌鱼利少量也少。 真要能走海路,也是件好事,可~能不能送出去,是否能收回银子,都有风险。 还是将他带过来,道长看这事能不能成?” 九斤翻身下马:“只要知根知底,王里长就大胆举荐。 都是大伙儿的事,也都是为新村的父老乡亲多增加点收入,你做的对。” “道长这一说,小老儿心里踏实了,万不敢给道长添乱。” 九斤转头看着那刘本昌,比自己高半头,小四十岁的模样。 骨骼粗大,四方脸堂,皮肤粗糙黑红,胡须如鬃。 虽然穿着补丁粗布麻衣,但浆洗的干净。 藤麻草鞋衬着碎布,显示家中内人是个勤俭持家之人。 “刘本昌?今年多少岁数?” “是,虚长三十五岁。” “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 “本家堂兄刘全,是祖军门家中锦州商号管事,商号有船走登州。” “你们南下,也是这刘全安排的吧。” “是,每家交二两银子上船,大部分人没钱,先欠着,过后还。 账是我记的,不加厘金,现今早就完账,道长查看便知。” 王贵解释道:“刘全有些名气,从不欺男霸女,活人无数。” 九斤笑笑:“怎么不去锦州避难,宁愿跨海南来?” 刘本昌面露苦楚,叹息道:“老奴兵马截断北上通道,若走海路,到山海关就成了逃民。 会被押送军前筑城挖壕,活命艰难。 有一部分去了东江进了朝鲜,绺子成群,九死一生,唉~。” 李东解释道:“绺子就是土匪,新村里的人都说,辽东逢山必有匪,过河定有盗。” 九斤惊诧道:“乱成这模样,官府岂不是废了?” 王贵说:“官府只有几个大城里里有,城外都是老奴的兵马。” 九斤看看刘本昌:“你为何说商号有船能走?” “朝廷兵马和老奴兵马都保护商队,只要去交易,他们都护送。” 九斤点点头:“辽东不缺盐,能成吗?” “缺,本地无盐丁,少有的几家只能勉强供给大军所需,价格翻了十几倍。 发往蒙古的食盐少之又少,人都不够吃,更别说牲口。 若是道长觉得不稳,腌菜有多少运多少。” “刘全联络过你?” “老母过寿,他来探望姑母,看到咱过的好,羡慕的紧,才说起这事儿。” “这么说,刘全也上过这岛?” “是,他说能停船,搭上栈桥就成了。” 九斤沉吟道:“辽东兵荒马乱,咱们没地儿收账。 若要交易,凭票装船,概不赊账。” “每十天有船南来,若刘全同意,再告知道长知晓。” “也不必等我点头,常义为主,七个里长为辅,你刘本昌以后就辅佐常义,做个管事。 咱们那座议事的宅子,挂上商号匾额,就叫北海商号吧。” “遵命,”几个人一起躬身应了。 “李东” “在,挑选一百青壮,组成护村队,所有进入新村的人登记入册,流民灾民赶去县城。 若是府衙官差前来,让他们到山上找我。” 安排完琐事,九斤和常义南行。 到了府城,常义进城办理购买荒岛事项。 看着夕阳西下,九斤心里惦记老道,绕城而过,打马回山。 远远的看见老道站在山门城墙上,一手扶住墙垛,一手遮挡夕阳,正向驰道张望。 九斤鼻子发酸,这越老越顽皮,咋还跑到城墙上了。 边挥手边喊:“师傅,九儿回来了,给你带的鳎米鱼。” 老道身边多出个女道士,原来大师姐文若陪着。 健马跑上山道,山门处的护卫忙不迭的推开拒马。 九斤脚尖轻点马鞍,纵身一跃飞上城楼。 老道掏出布巾,擦拭九斤脸上风尘。 九斤对文若笑道:“原来是大师姐陪着,我说师傅怎么跑到城墙上了。” “我也是追出来的,有师妹说道长去了后山,我不放心找过来的。” 九斤看着师傅埋怨着:“这地方台阶陡,您那~,就别爬这么高。 若是不听话,这鳎米鱼就不给你吃。” “听话,听话,今天有口福啦。” 九斤背起老道,飞下城楼。 放上马背,九斤牵着马慢慢前行。 半大孩子的‘铁卫’们牵马落后三十步跟随,嬉笑着互吹乱侃。 夕阳余晖中,一老一少的背影落在山道上,拉的老长。 回到宅院东门外,蔡兴已经布置好了桌椅。 九斤抱下老道,师兄们除了老大不在,其他六个全在。 众人一起动手,三十斤鳎米鱼除鳞去腮很快收拾干净,撒上细盐腌制。 九斤找来铁鏊子(铁板圆煎锅),架在三块石头上。 细枝木花拖来小半篓子,点起火加热铁鏊子。 佣人们端来卤制的鸡爪鸭脖猪肚子,二师姑和三师姑也来到桌旁落座。 大师姑回去处理琐事,秋后才能回来。 到时二师姑就能离开,这里不能低于两位师姑坐镇。 铁鏊子已经热好,九斤用布巾将锅底擦拭干净,用麦秆制成的刷子刷上豆油。 腌好的鳎米鱼撒上面粉拌匀,一条条摆在鏊子上。 随着滋滋啦啦声响,浓郁的煎鱼鲜香味弥漫四周。 老道拿起筷子敲着桌子,不停的喊:“快些,快些,熟了吗?” 二师姑拿根筷子敲在老道手背上,呵斥着:“不听话就去罚墙根,再敲个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