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咱们也走xue去 1986年的元旦夜,没有喧嚣,也没有通宵达旦的狂欢。 人们都守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宁静,大家的心,都还没有浮躁起来。 邓凤姐在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在炕上烙烧饼。 她想睡,却总也睡不着。 她的年龄比剧组其他演员要稍稍大几岁,想的也更多一些。事业,家庭,今后何去何从? 想想此刻外面的万家灯火,邓凤姐的心里竟然涌起一团孤寂: 这偌大的城市,又有哪一盏灯火是属于她的呢? 睡不着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她似乎总感觉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也感觉身上一阵阵燥热难耐,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 乐韵你个死丫头,下次什么也不陪你来啦! 第二,太阳照常升起。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 黄钟睁开眼睛,望着枕边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乐姑娘依旧酣睡。 这个热情似火的姑娘,此刻却安宁得犹如赤子。 黄钟的手指轻轻从她的脸庞拂过,心里感慨着人生际遇,果然奇妙:原本两根平行的命运线,却有了交织,也就多了几丝羁绊。 不过黄钟知道,他该起来了,家里的棉袄每都可精神了,要是早上起来看到这一幕,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乐姑娘生病了,他给人家打针吧? 等他穿好衣服去烧炉子,乐姑娘也醒了。 想想昨晚的疯狂,姑娘脸上立刻开始发烧,不过她很快就重新坚定信念:这是自己的选择,当然不后悔。 可是掀了被子之后,乐姑娘就慌了:她有点晕血。 “邓姐,邓姐,你过来一下呀!” 乐姑娘只能向邓凤姐求助,毕竟人家有经验嘛。 邓凤姐也早就醒了,怏怏地躺着,没什么精神,听到乐韵的叫声比较急切,便连忙穿衣服过去查看。 等瞧见乐韵这副模样,邓凤姐是又气又笑,伸手戳戳乐韵的脑门:“我就是给伱当老妈子的命!” “姐,谁叫你是我姐了呢。”乐韵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真是欠你的。”邓凤姐嘴里唠叨着,心里却也直扑腾,暗暗决定,吃完早饭,赶紧回剧组。 乐韵当然也不能继续留在这儿,跟着邓凤姐一起回组。 黄钟把她们送上公交车,还给她们塞了两大包花生瓜子,分给剧组其他人。 等两位女同志上了车,黄钟在车下笑着挥手:“等剧组放假就常来。” 嗯,乐韵使劲点点头,目光隐隐有些期待。 哼,邓凤姐却翻了个白眼:谁来谁是巴狗。 再望望乐韵那张年轻俏丽的面庞,邓凤姐心里忽然涌起一丝羡慕。 黄钟回来在路过报亭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份首都青年报。 翻了翻,果然自己关于流行音乐的探讨已经见诸报端。 至于会不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力,黄钟目前还无法判断。 走到胡同口,老远就瞧见路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头上扣着狗皮帽子,身上裹着一件绿大衣,瞧身影有点眼熟。 黄钟正愣神的工夫,有街坊骑着自行车出来上班,被大汉拽住车把:“大哥,这里是烟袋锅子胡同不?” 那街坊被吓了一跳,自行车乱晃,眼瞅着要倒,却被大汉连人带车,稳稳摁住:“俺找人,黄钟在这住不?” “找黄老师啊,你是他什么人?”街坊嘴里还问呢。 黄钟则一溜跑过来:“猛子,你啥时候来的!” “姐夫!” 丁猛瞧见黄钟,立刻撒开那名街坊,直接给黄钟来了个熊抱,“姐夫,这首都还真大,俺找了好几,总算是找到你啦!” 黄钟被抡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双脚落地,挥手和那名街坊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拉着丁猛回家。 一问才知道,丁猛也没记清楚地址,就记住“烟袋”俩字,难怪找好几呢。 “姐夫,俺都快饿晕了,两水米没打牙。” 丁猛嘴里嚷嚷着,听着这大嗓门,贼拉有底气,不像饿两的样子。 “俺听你和丁丁,首都赚钱容易,就跟捡钱似的,俺就来了,结果根本不是这回事,俺都差点要饭啦。” 丁猛这几的日子很不好过,第一次步入社会,就遭到一番毒打。 我啥时候这么过?黄钟眉头一挑,难道是丁丁跟她舅舅这么的? 其实还是因为黄钟上次回去办户口,给丁猛造成的错觉,以为大城市赚钱容易。 他却不知道这需要前置条件:要有本事,才能赚到钱。 到了家门口,黄丁丁正跟几个朋友在那堆雪人呢,这年月的京城,冬的雪也特别大。 “丁丁!”丁猛大吼一声,差点把雪人给震倒。 “舅舅!”黄丁丁把手里的铲子一扔,然后就猛扑过来。 被丁猛抱在怀里之后,丫头立刻就哭花了脸。 黄钟在旁边也瞧得一阵阵心酸:娘亲舅大,自己这闺女别看平时不,心里却最惦记亲人了。 “哇,丁丁你舅舅好高。”蒋涵抬头仰望丁猛。 “我舅舅很厉害的!”黄丁丁的脸上满是自豪。 丁猛一听,当然要展示一下当舅灸厉害,单手托起黄丁丁的双脚,直接将她举过头顶,一连举了好几下,嘴里还嚷嚷着: “舅舅两没吃饭,有点没劲儿,要不然,丁丁都能在舅舅手心里翻跟头。” 在朋友们羡慕的目光中,黄丁丁赶紧领着舅舅回家吃饭。 黄钟给他煮了一匝挂面条,足一斤的,丁猛算是勉强对付了个半饱。 没法子,家里的挂面条都吃光了。 因为黄钟的粮食关系落到学校,所以家里也没有粮本儿,不能去胡同外面的粮店买供应的粮食。 他家平时的吃粮,主要是从农贸市场买的溢价粮。 这两年分田到户,农民交完任务粮之后,也会私下出售一些粮食,贴补家用。 肚里有了食儿,丁猛整个人也精神多了,一边跟黄丁丁玩儿,一边跟黄钟聊: “姐夫,你看俺能干点啥,给俺找点活儿,俺身强力壮的,也不能在你家光吃饭不干活。” 黄钟知道这个舅子没啥文化,打儿就跟人家练武,别的本事也没有,一时间倒是不大好安排。 要是再过几年,拍电视剧的多了,混在剧组里当个替身,以后弄个武指啥的,也是一条不错出路。 不过现在不行,剧组里都得是正规的编制,丁猛是农村户口,人家肯定不用。 要是找个工地出苦大力什么的,黄钟自然舍不得,毕竟是丁丁的亲舅舅。 黄钟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好活计,那就先这样,以后有合适的工作再吧。 “黄老师,黄老师在家吗?”门外传来吆喝声。 黄丁丁噔噔噔跑出去,很快就领着一大帮人进屋,原来是阿毛和胡银寅他们,包括孔雀杯淘汰下来的田震和张伟进以及腾格尔他们都在其郑 腾格尔他们还是第一次来黄钟家,稍稍显得有点拘谨。 “这是我舅舅!”黄丁丁自豪地介绍着丁猛。 丁猛连连点头,嘴里嘿嘿着,心里琢磨:这城里的大姑娘,真俊俏,就是比农村好看。 阿毛他们来黄钟这,主要是询问一下,公司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谷老师也跟学员们打过招呼,并不反对他们跟着黄老师干。 “怎么感觉,你们几个比我还积极呢?”黄钟嘴里也不由得开起玩笑。 大伙都嘻嘻乐,至于原因嘛,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出口。 还是阿毛爽快:“黄老师,我们这不是惦记着,你的公司早点办成,也能领着我们演出,赚点演出费,我感觉谷老师都快要撑不下去啦。” 欢子和苏虹他们也都一个劲跟着点头,很显然,培训班那边,确实已经捉襟见肘。 在这种情况下,学员们每个月还领着补贴,实在于心不忍。 黄钟也总算搞明白了,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尚显稚嫩的面孔,然后缓缓道:“我家丁丁,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不磕碜。” 明显能够感觉,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腾格尔,眼睛里都开始放光。 他去年调进民族歌舞团,担任的是三弦演奏员,平时基本没活干,每月领着几十块的工资。 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连买斤牛rou都不敢。 他也想搞钱啊,可惜这年头,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没名没气的。 “黄老师,那咱们自己组织演出?”老崔也想登台演唱,玩摇滚的,就没有太富裕的。 另外,老崔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通过演出,扩大自己歌曲的影响力,希望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对,咱们拉出队伍自己干!”赵鼓手也大吼一声,他在乐团里面,早就受够了。 一群年轻人,热情一旦爆发,就势不可挡。 黄钟一拍手,朗声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眼瞅着要过年了,一些工矿企业都组织文艺演出,咱们也走xue去!” 黄钟倒是不缺这点钱,主要是看到大伙都这么积极,就当锻炼队伍了。 像是阿毛他们这些歌手,理论也都学得差不多,现在就缺实践。 大伙一听黄老师都同意了,立刻群情激荡,展开热烈的讨论。 不大一会,乐队都组织起来,鼓手键盘手吉他手都齐活,还有吹号的崔健,吹长笛的胡银寅,拉马头琴的腾格尔,还有拉二胡的黄老师,好家伙,都是人才啊。 连街坊老胡都领着胡舟来凑热闹:“算我一个,我能拉提琴,还有我儿子是指挥。” 大伙都哈哈笑,这最后一句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呢。 “还有我!”黄丁丁也不甘寂寞,晃晃手里的口琴。 “俺也去!”丁猛也跟着凑热闹。 “猛子你会唱啥?”东子揭老底儿。 丁猛瞪辽双眼,然后攥攥沙包大的拳头:“俺……俺去当保卫!” 这个还真可以有,走xue演出,要面临各种情况,真得有个能打的,黄钟终于知道丁猛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胡银寅则大乐道:“瞧瞧,咱们这队伍不就拉出来了,黄老师,你就吧,你指哪咱们就打哪!” 黄钟咂了咂嘴:“好像现在还没人邀请咱们去演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