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吴花和翠竹对视一眼,茫然又紧张地看着张清妍。 张清妍说道:“我只在那屋子里找到一只鬼婴,却是没发现那只恶鬼。” “鬼婴?!”吴花和翠竹异口同声地叫道。 “是啊,死了很久了,有了点神智,不过还是没法沟通。”张清妍惋惜地说道。 刚出生就被杀死的婴孩不少见,他们很容易靠本能的求生欲和早夭的怨气化鬼,但若是没有旁人干涉,鬼婴存在不了多久就会怨气耗尽,重入轮回。这般积累了怨气、多年不散的鬼婴实在是稀罕,更难得的是它还逐渐开了神智,再等个十年八年就能长成一只有灵智的恶鬼了。 张清妍的惋惜,吴花和翠竹一点儿都不能理解。 吴花赶忙问道:“大仙是除了那个鬼婴了吗?” “没有,我不会超度。那鬼婴道行不高,让你家小姐找个和尚或道士超度就行了。”张清妍无所谓地说道,连原本的惋惜都被她抛到脑后。 吴花和翠竹听到这理直气壮的话都震惊了。张清妍似乎是被请来驱鬼的吧? 张清妍继续说道:“至于那只恶鬼,吃了生人的血rou魂魄,长了几年道行,现在已能自由活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张清妍三言两语,说得轻描淡写,直把吴花和翠竹听得心头直跳。 张清妍不等两人“回味”,接着说道:“那恶鬼应该没跑出王府,你带着我把王府走一遍吧。” 吴花只和张清妍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不超过八百字,很是不适应张清妍这种理所当然和自说自话的做法。翠竹更是今天头一次见张清妍,她给人当丫鬟,但林晓晓为人温和,从来不曾这般派头十足地命令过她什么。 两人一时都没吭声。 张清妍看向吴花,疑惑地问道:“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吴花咽了口唾沫,说道:“大仙啊,这府里我可做不了主。您还是先去拜见过老夫人和我家小姐,听听她们的意思吧。” “哦。那也行。”张清妍从善如流。 反正被戾气所侵的是王府的人,皇帝不急急太监这种事情……张清妍想当太监也当不了啊。 翠竹站出来说道:“大仙,奴婢翠竹,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如今正陪着老夫人呢,我给您领路去松鹤堂。” “夫人?你家小姐已经扶正了吗?”张清妍有些奇怪地看着吴花。 住在那样个平民巷子里,张清妍也少不得听到些流言蜚语,林晓晓是个当妾的,而王家的正头夫人刚过了四七,这还没满月呢,小妾就扶正了?这又不是现代,原配前一秒离婚,小三后一秒结婚的。 这话问出来,吴花和翠竹都有些尴尬。 林晓晓自然没有被扶正。只不过她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少爷的表妹,和王夫人又情同姐妹,进府的时候,对外说是做妾的,在王府内其实是个平妻的身份,老夫人当时就开口让下人叫她二夫人,王夫人也点头同意。两位夫人亲亲热热的,jiejiemeimei地叫着,林晓晓也帮衬着王夫人管理王家内宅。 如今王夫人一死,下人们自动自发地改口,去掉了前面的“二”字,王家的几个主子也默认了这叫法。 吴花和翠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清妍也没有追问。她纯粹是随口一问,对王府内部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也没想过替枉死化作恶鬼之人伸冤,完全是个来看热闹的局外人的态度。 跟着翠竹到了松鹤堂,翠竹先进屋子通报一声,片刻后,才撩开帘子请张清妍进来。 一进屋,张清妍的视线不偏不倚正对着王老夫人和林晓晓,而王夫人的儿子王贤之被林晓晓抱在怀里,蔫呼呼地拨弄着林晓晓手上的镯子,也正好在张清妍的视线之中。她见到三人的瞬间就停下了脚步,脸上划过讶异之色,眼中则是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字——恍然大悟。 王老夫人本来就为闹鬼之事心力交瘁,见张清妍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翻了脸,“这就是你说的大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顶个大仙的名号?不怕折了寿!” 吴花听到这话,连忙偷偷扯了下张清妍的袖子,跪倒在地,“奴婢吴花见过老夫人、夫人和小少爷。” 林晓晓说:“快起来吧。这位就是你说的大仙?不知道如何称呼?” 吴花一时呆住。她可没问过张清妍的名字,李大娘同人介绍张清妍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大仙的,整个巷子的人便都跟着叫大仙,一直叫到现在。张清妍叫什么名字,却是无人知晓了。 张清妍自己回答道:“我叫张清妍。” “张道姑。”林晓晓客气地颔首示意。 王老夫人则不给面子,哼了一声,“没规没矩!小丫头,你要行骗也要看看地方。这里可不是乡村僻野,我们也不是没见识的无知蠢妇!”她又转头对林晓晓说道:“晓晓啊,我早说过了,大成寺的高僧都不成,只能找京城的天灵寺了。你舅舅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京官,这点面子还是有的。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道士是不能信的!” 林晓晓却是安抚下王老夫人,对张清妍问道:“我听翠竹说,张道姑刚才已去主院看过了?” 张清妍被讽刺一顿,并不生气,很有职业cao守地详细回答:“王夫人死于主院的正屋内,死后并未立刻成为恶鬼,但也没有去六道轮回,而是停留了一些时日。隔壁厢房的浴桶内有一只小鬼,应该是一出生便死了,虽然立刻成了恶鬼,但没有开灵智,所以这些年未曾害人,只是碰到的人会走背运。” 话音落,王老夫人和林晓晓大惊失色。王老夫人手一颤,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林晓晓更是抱紧了怀中的王贤之,王贤之痛得大哭起来。 屋子内顿时一片混乱,下人们收拾茶盏的收拾茶盏,服侍老夫人的服侍老夫人。林晓晓回过神来,一把将王贤之交给奶娘。 王老夫人推开擦拭自己衣服水渍的丫鬟,瞪着张清妍厉声喝斥:“你这妖女居然敢在我们王家胡说八道!快来人,拿少爷的名帖,将这个骗子送到官府去!” 张清妍淡定,丫鬟仆妇们则惊恐地看着发怒如恶狗乱吠般的老太太。 林晓晓上前搀扶着跳起的王老夫人坐下,劝道:“母亲,您静一静。” 王老夫人对上林晓晓的双眸,扫了眼旁边的下人们,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咬紧了牙关,没再坚持。 林晓晓对张清妍虚弱地笑了笑,“张道姑,我们府上的确夭折过一个孩子,是……我的儿子……”林晓晓说到此,垂下头来,“那孩子若是长大了……也该跟贤哥儿一样大了。” 吴花抹泪,对张清妍说道:“是啊,那是小姐的头一个孩子。和王夫人一块儿怀孕、一块儿养胎的,谁知道两人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我家小姐给王夫人当了垫子,两人又一块儿早产。当时大夫、产婆都忙着伺候王夫人呢,我家小姐就落了胎,哥儿一出生就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