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之余,回想起最近这些日子的经历。 刘宏心中不自觉的自得起来:除了那次不可控因素造成的国运骤减,这些天我所做所有的决策都给大汉国运带来的都是正面影响,这是不是说,我天生就是块当皇帝的料? 当然,自得的同时他也并未盲目自信。 他心里清楚,除了这次将鸿都门学与太学合并,此前的那些决策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因此对大汉国运的影响也极其有限。 哪怕这次的事情,其实短期之内也无法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光是前期筹措便需要不少时间与财物,并且同样会受到许多士族集团的反对,从而出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问题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陛下此举甚妙,既可消除鸿都门学与太学之间的门第之见,亦可使其不再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可谓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师宜官率先施了一礼,神色略显激动的发言。 这所综合性太学成立之后。 鸿都门学虽成了太学的一个专科学院,但如今的太学也成了太学的一个专科学院,随后等到其他的专科学院再加入进来,所有学院都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所有的学院都要研习儒学五经,门第之见自然会逐渐消失。 臣也以为陛下此举惊为天人,若陛下果真有意推行,臣愿倾尽全力促成此事! 卢植亦是躬身施礼,显得比师宜官还要激动,若此事办成了,非但儒学能够更加广泛的传播开来,那些曾经走向末路以至于逐渐失传的学问技艺,尤其是极为实用却因贵贱偏见被世人逐渐遗忘的学问技艺将会重新兴盛起来,此乃利国利民促进大汉发展的好事! 除此之外,这些学问技艺在太学得以授学与重视的同时,亦将对民间产生影响正如鸿都门学创办至今,专注研习辞赋书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光是鸿都门学的学子便超过了千人,规模可以与太学比肩。 倘若方才陛下提到的墨家的机关学农家的农学方技家的医学等等学问技艺能够似鸿都门学一般得以推广发展,大汉的各方各面各行各业也必将受到影响,逐渐由衰败走向兴盛,甚至掀起全民研习之风潮! 陛下 臣绝非溜须拍马之徒,今日听得陛下此番举措,臣是发自内心五体投地。 说到这里,卢植竟果真单膝跪了下来,对刘宏施以大礼,恳请陛下务必将此项英明举措践行到底,只要陛下不弃,臣必将为此鞠躬尽瘁排除万难死而后已! 臣虽已年过花甲,也愿为此事奔走! 师宜官见状亦立刻有样学样,单膝跪下拜道。 君无戏言,吾既然当着你二人的面说了出来,自然有践行到底的决心。 刘宏淡然一笑,既然卢公与师公主动请命,那么此事便交由二位主持,回头吾再封你二人侍中一职,自此可自由出入宫门,若是在实施此事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困难,又或是需要吾下诏配合,你们不必上书,亲自前来见吾。 多谢陛下,粪土臣领命! 二人再拜。 二位请起,那么文斗的事便到此为止,吾也有些倦了,你二人先回诏狱去吧。 刘宏吸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回诏狱? 卢植与师宜官又是一愣。 怎么就又要回诏狱去了,不是说文斗的事到底为止了么? 刘宏自然知道二人在想什么,故意板起脸来冷声道:文斗的事虽到此为止,但尔等聚众祸乱宫门的事却还没完,你们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卢植与师宜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二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位天子的想法了。 若是继续将他们关入诏狱,那这鸿都门学与太学合并的事还要不要推行? 何况祸乱宫门的罪责可不小,陛下认为这事不能就此作罢,那么又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师宜官的想法更加实际一些,再次躬身小心翼翼的道:臣领命,不过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陛下答应。 说来听听? 刘宏好奇的看了过去。 陛下,这剩下的半只鸡可否允许臣带上 师宜官老脸一红,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卢植闻言顿时面露恍然之色,也连忙躬身施礼:臣也恳请陛下允许臣将臣吃剩的那半只鸡带上! 噗 刘宏闻言差点笑出声来,立刻背过身掩饰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带上鸡走。 其实刘宏本来就没有打算继续饿着二人,教蹇硕将他们带回诏狱的时候,还特地交代今后正常提供吃食。 不过的确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二人与那些学生,就算要放也得有一个正当理由。 否则之前也就没有必要抓他们了 而理由刘宏早在下令抓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只等在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朝会上宣布便是说不定还能借此再赚一波国运。 现在刘宏心中最在意的,便是这次的朝会。 朝会虽是朝廷议事的场合,但同时也是各方权力集团博弈角力的战场。 而他作为高高在上的天子,看似拥有绝对的权力,但其实很多时候也照样不得不被各方权力集团牵着鼻子走。 尤其当一个王朝即将走向末路时,这种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由着性子大刀阔斧的莽,肯定是行不通的。 明末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便是一个典型的反面例子。 他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缢死了专制国政的大宦官魏忠贤,将宦官余党全部肃清,但此举换来的结果却是东林党人专制朝政,最终还是使得各地农民起义愈演愈烈,反倒加剧了明朝的灭亡。 刘宏现在的处境便与朱由检极为相似。 或者说朱由检其实要比刘宏好上一些。 毕竟人家不管怎么搞,都是在做了十七年皇帝之后才亡国。 可以想象,如果朱由检登基的时候也能看到大明国运剩余天数的话,肯定比刘宏多了许多 何况,朱由检的例子早已令刘宏明白,大汉国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绝非某一个势力或某一个人所致,而是整个统治阶级的问题与资本一样,统治阶级也天生便具有难以根除的自毁性,越到最后越是疯狂。 所以我必须稳的住,越稳越好,急则容易生变! 想着这些的时候。 刘宏决定提前做个准备,于是提起毛笔蘸饱了墨,在佐伯纸上认真的写出了一个标题:罪己诏 不对不对,罪己诏只是诏书的一种诏书类型,而不是标题。 汉武帝当初发布的罪己诏标题好像是《轮台诏》来着,而轮台则是一个与当时时局相关的西域地名 唰唰唰! 刘宏立刻将罪己诏三字涂掉,而后咬着笔杆沉吟了片刻,又在下面写下三个字——西园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