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弘农杨氏。 时任九卿之一卫尉的杨彪:“哈哈哈哈,十常侍只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陛下竟也有强卖他们官职的一天,报应,这便是报应啊!” 两次党锢之祸,令诸多士族对宦官集团恨之入骨,弘农杨氏亦是其中一员。 十年前杨彪便曾直接参与过弹劾、抓捕前任十常侍王甫极其党羽之事,不久之后与他一同办了此事的司隶校尉阳球遭遇张让等宦官诬告下狱,最终身首异处,妻子儿女也被流放边疆。 而杨彪身为弘农杨氏的子弟,非但躲过了此劫,后来还一路升迁,最终坐上了卫尉的位子。 不过自那之后,弘农杨氏也选择了隐忍,不再公开与十常侍敌对。 这种被迫的隐忍,亦是对“汉灵帝”的彻底失望。 任谁都看得出来,十常侍说到底不过只是狐假虎威的鹰犬罢了,若无“汉灵帝”纵容宠信,他们如何能够那般轻易的颠倒黑白、陷害忠良! 笑着笑着,杨彪的声音逐渐变得落寞,最后竟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凉州陷落,幽州大乱,青州刺史部也没了,这天下已是朝不保夕,陛下却还不睁开双眼好好瞧瞧,大汉气数将尽啊……” “许多士人已公然拒绝朝廷征辟,听闻太常刘焉这次朝会又买通了‘十常侍’准备提‘废史立牧’之事,名为安定一方百姓,实则割据一方明哲保身,若陛下连这都看不出来,大汉便真的完了!” “呵呵呵呵,陛下当然看不出来,他若是看得出来,大汉又因何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看来我弘农杨氏也该提前准备了……” …… 颍川陈氏。 时任五官中郎将的陈纪听儿子陈群绘声绘色的描述今日刘宏于永安宫卖官的趣事,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提起一支笔来,蘸了微凉的茶水,于书案上写下几句诗句: 甘为阉宦手中棋, 斗鸡走狗经国事。 饿殍寒骨积于道, 无怪大汉有亡时。 后面写着,前面的字迹便已逐渐干涸,只在书案上留下模糊的痕迹,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写过什么。 “父亲,你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陈群若有所思的道。 陈纪如今已到耳顺之年,轻轻扶了扶垂下的花白发丝,轻声叹道:“我在想,我年纪大了,是否应该告老还乡了……” “党锢之祸终于过去,父亲不是去年才应何大将军征辟来雒阳为官么?” 陈群不解道。 陈纪摇头苦笑:“我后悔了。” …… 汝南袁氏。 时任九卿之一太傅的袁隗听闻此事,画风截然不同。 “果然如我所料!” 袁隗摇着一把蒲扇躺在树下躺椅上,满面自得的自言自语,“陛下这么快有了动作,此番虽只是敲打十常侍,并未正式对阉党动手,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陛下果然深谋远虚,如今十常侍根基深重,他们的父兄亲戚多分布各地,有些甚至领有刺史、太守之职,倘若轻易动了他们,那些人只怕要狗急跳墙,与伺机而动的黄巾贼沆瀣一气,如此天下乱局必将不可收拾。” “陛下,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就像今日这般,慢慢的,缓缓的,渐渐的削弱十常侍的根基,待到他们无力反抗之时,再予以其绝命一击,彻底将其斩草除根。” “我汝南袁氏便在此处等候你的密令,待到合适的时机必定倾尽举族之力配合于你,助你扶大厦之将倾!” “说起来,几日后的朝会,陛下应该会有新的动作吧?” …… 曹府。 “好你个吉利,你给我滚过来!” 曹嵩一脸惊怒之色,见到刚进门的曹cao便拎起藤条向他招手。 “父亲,我近日都在筹备西园军之事,可不曾胡作非为,为何要动藤条?”曹cao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远远问道。 “你还敢问我?!” 曹嵩气急骂道,“你此前说这西园军上军校尉乃是陛下亲自任命,陛下对你抱以厚望,为何我今日却收到消息,有人说你这上军校尉一职乃是花五千万钱买来的?” “原来是因为此事啊。” 曹cao恍然大悟,随即嬉皮笑脸的道,“父亲息怒,此事涉及一个我与陛下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我现在唯一能告诉父亲便是,这官职就算是我买来的,也不曾动用家中钱财,五千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我若是真用了这么一大笔钱,定然瞒不过父亲,不信父亲可以去家中金库查账。” “胡言乱语,那你便与我说说清楚这笔钱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你与陛下之间的秘密又是什么?” 曹嵩怒道。 “父亲,我不是说了么,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曹cao依旧是笑。 “连我也不能说,你说还是不说!” “真不能说,也不敢说。” “讨打!你还敢跑?逆子!你好歹举了孝廉,父亲打你就跑,你这是哪门子孝子!” “舜帝对待他的父亲时,亦是小杖则挨,大杖则跑,难道父亲能说舜帝不孝么?” “你这逆子,我打死你……” “……” …… 酉时,斜阳似血。 刘宏踏着夕阳来到长秋宫。 一众宦吏宫女正立于宫门外夹道等候,从那晒得略微泛红的脸庞不难看出,这些宦吏宫女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有些时候,见到刘宏便立即躬身行礼,大呼“恭迎陛下”。 刘宏略微有些不习惯,不过依旧目不斜视径直步入宫门,依照记忆前往内殿。 内殿当中正有一个宽大的案几。 几上美酒美食早已准备停当,散发着阵阵香气,却不见一个宦吏宫女在旁支应。 刘宏环视一周。 非但不曾见到宦吏宫女,就连正主何皇后此刻也不知所踪。 “人呢?” 刘宏正如此疑惑的时候。 “陛下~~~” 一处屏风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异常甜腻的轻柔声音。 刘宏循声望去。 伴随着“叮铃铃”的清脆铃声,一条修长笔直的纤纤玉腿正自屏风之后缓缓探出,脚踝处显眼的红色丝带上,则绑着一个精致的金色铃铛,随着那条玉腿轻柔而灵动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令空气都随之燥热的响动。